警句良言悬明空,幻真幻假幻梦中;若非君王迷香阁,帷廧怎能起干戈。
话说武帝昏迷,养心殿内,一众宦官、宫婢、侍卫,乱成一锅粥,翾风更是大急,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叫唤:“陛下醒醒。”慌乱之中,不知哪个喊一声:“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武帝随侍,急匆匆出了养心殿,直奔昭阳殿而去。
昭阳殿内,杨后靠坐榻上,正要入睡,忽殿外一阵说话声,杨后吩咐宫婢:“出去看看,何人在外喧闹?”少时,宫婢跌跌撞撞跑来,禀道:“娘娘,大事不好,养心殿来报,陛,陛下昏迷了。”
杨后闻方,立马弹起身来,整理衣裳,打开殿门,见武帝随侍,问道:“陛下在养心殿调理,如何昏迷?快快说来。”
侍从回话:“陛下本已见好,过了今日,便满百天。然陛下说闲在宫中,烦闷得很,遂于石崇府中游玩,哪知,哪知……”杨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骂道:“哪知什么?再支支吾吾,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侍从吓道:“禀娘娘,哪知陛下在石崇府上,看中一个歌女,今夜召入养心殿侍寝,未有半盏茶工夫,便听见陛下叫喊,待奴婢们进去,陛下已昏厥过去。”
杨后闻言大怒,一脚踢开侍从,吩咐两旁:“且去养心殿。”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唤过宫婢,悄声说道:“且去临晋侯府,请临晋侯入宫,就说陛下有危,本后有要事商宜,速去速回,不得走漏风声。”
宫婢应一声,连忙出了宫去。
杨后乘凤辇,一路催促,赶至养心殿,闻殿内一片哭喊之声。杨后心烦心躁,进了殿中,喝道:“陛下还未宾天,你们何故嚎丧。”顿时殿内安静下来。杨后走至榻前,见武帝仰躺榻上,面色紫青,双目紧闭,嘴角抽搐,周身发冷,也是心疼不已,急问:“太医程据来否?”
程据应道:“臣在。”
杨后问道:“陛下病情如何?”
程据支吾半晌,不敢言语。杨后也是聪慧,谓殿内众人:“你等皆退下去,未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一众宦官、婢女忙退出殿外,只留下杨后几个侍女。杨后问道:“殿中无有外人,陛下病情,太医如实道来。”
程据回道:“陛下脉象紊乱,气若游丝,怕是凶多吉少,除非神仙临凡,否则危矣。”
杨后一听,两眼垂泪,又道:“陛下得南极仙翁仙果,已安然如初,为何一下有变?”
程据答道:“臣闻南极仙翁临行时,有过交待,用仙果泡露水服用,须满百日,不可行房,今离百日,只差最后一个时辰,陛下破了戒规,以致功亏一篑。”
杨后说道:“再服仙果,如何?”
程据叹道:“臣拿出清茯果时,此果已经干枯发黑,全然无用了。”
杨后闻言,身子一软,幸好宫婢接住,杨后擦拭眼角,坐在武帝身旁,示意程据退下,说道:“侍卫何在?”
侍卫立马进殿,杨后说道:“且将迷惑陛下的妖女,打入死牢,听侯发落。”
侍卫应声出殿。
此时,宫婢进殿,禀道:“娘娘,临晋侯来了。”杨后立即传召,杨骏疾步而来,问道:“闻陛下有危,到底出了何事?”
杨后回道:“陛下贪色纵欲,破了戒规,现在昏迷不醒。”
杨骏问道:“太医看否,有何说法?”
杨后答道:“太医言陛下凶多吉少。”
杨骏一听,大惊,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又问:“陛下昏迷之前,有何言语?”
杨后即将随侍唤来,随侍答道:“奴婢只听到说了一句,快去请南极仙翁。”
杨骏说道:“南极仙翁定有方法,快去昆仑山,请南极仙翁。”
杨后思忖片刻,说道:“陛下虽多情渔色,对杨家总是有恩,且万般宠爱女儿,陛下若在,杨家一门自有富贵,陛下若去了,太子继位,终没有陛下这般照顾。须立即差人,前往昆仑,求南极仙翁医治。却不知委派何人为好?”
杨骏说道:“昆仑山在西域长史府辖内,远隔千山万水,若是寻常之人,往返来回,必耽误陛下,须能人方可。马隆本是上佳择选,然此时驻守西平,一时之间,难以覆命,如今京城之中,只有一人。”
杨后问道:“何人?”
杨骏说道:“匈奴左部帅刘渊,武艺出众,谈吐不凡,且身怀异术,差他前往,最是稳妥。”
杨后说道:“此言甚是。然陛下昏迷,不可让外人知晓,父亲索性留在宫中,统揽政事,万一有所不测,也好应对。”
杨梭颌首,杨后传令,后宫上下,不得走漏风声,又传口谕,命刘渊赶赴昆仑,求请南极仙翁。
刘渊得杨后口谕,心道:“陛下不听南极仙翁告诫,贪恋美色,毁了仙果,破了仙法,如今昏死,实为咎由自取,此天不佑晋室。皇后命我上昆仑请南极仙翁,岂不知,天意难违。想那昆仑山乃阐教道法元始天尊道场,我贸然前往,恐坏了礼数,还是问过老师,再决后事。”即驾土遁,往敦煌郡西千佛洞而去。半日工夫,已至宝地,怎见得景象?有诗为证:
玉带萦绕,党河粼粼;沙山巍巍,透迄蛇曲。巉岩壁立,陡崖深深;红柳依依,飘若霞云。千洞排形,风鸣彩映吞雾灵;万仞摩天,鬼斧神工凿玄龛。四面绘佛图,居中坐僧像,一语不说枉念,一语不说执着;一语不说了生,一语不说尘缘。伴看夕阳黄沙,真如法华凝现。 刘渊收了土遁,至西千佛洞前,正要行礼,忽见一人,穿着齐整,怎见得?有西江月为证: 顶上发簪润玉,腰束道袍临风;内藏铠甲敛英芒,脚登云鞋擎虹。手执龙虎法印,背悬降魔青锋;敦煌两雄初相会,方显灵宝峥嵘。 刘渊上前,打一稽首,说道:“道友请了!”那人答礼,刘渊问道:“敢问道友何方人氏?来此何事?”
那人答道:“我乃崆峒山灵宝大法师门下,朝廷平虏护军、西平太守马隆,特来求见月支菩萨。此前来过两回,菩萨皆不在洞府,今番又遇菩萨外出讲经,想在此等待一时,或许能见真容。”
刘渊说道:“原是马隆将军,你我同朝为官,久闻将军大名,却不曾相识。今日得会将军,真是三生有幸。”
马隆见刘渊姿仪魁伟,长相不俗,说道:“岂敢,岂敢。敢问道友姓名?”
刘渊回道:“我乃匈奴左部帅刘渊,月支菩萨乃我恩师。”
马隆说道:“原是左部帅,我在朝中之时,早有耳闻,部帅文治武功,世人称赞。”
刘渊说道:“将军哪里话,比起将军三千兵马出温水,十年胡乱一朝平,刘渊差之甚远。”
马隆回道:“部帅过谦,闻部帅在北部都尉任上,严明刑法,禁止恶行,轻财好施,推诚待人,五部豪杰,皆慕名相投,天下英才,皆对部帅仰慕至极。”
刘渊苦笑,说道:“徒有虚名而已,比不得将军建功立业。”
马隆何等聪敏,见刘渊话中,对朝廷暗藏不满,便不作声。
刘渊见马隆沉默不语,又道:“老师外出,一时半会,不得回来,将军不惜路途遥远,事务繁杂,多次前来拜会,不知何事?若是方便,不如与我讲明,我自当告知老师。”马隆回道:“不劳部帅费心。”
刘渊闻言,愈加见疑,愠道:“难否将军信不过?”
马隆见刘渊即穷验问,搪塞不过,回道:“部帅不必动怒,我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交还两人而已。”
刘渊奇道:“哪两人?需当面交由老师。”
马隆说道:“前番鲜卑秃发树机能起兵造反,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朝廷命我吊民伐罪,西征平虏,兵至天梯山,不想菩萨门人聂承远助纣为虐,依仗流云幡,阻逆天兵,头一阵射杀我五十余员将士,先锋文鸯险些丧命。我好言相劝无果,不得已,用伏羲八卦图破了阵法,收了聂承远。后兵至雷台,同门聂道真如法炮制,设下金甲兵,使我军死伤无数,我亦规劝,同样不听,更欲伤我性命,不得已,用磁星石破了金甲,收了聂道真。此次来,将二人交还菩萨,缴上流云幡,请菩萨法旨。”
刘渊闻言,心下着恼,自思:“马隆破我教法术,伤我同门,更将其收入宝图,今欲交还老师责罚,欺人太甚。无怪老师不见,我既知晓,便代恩师处置。”
遂道:“将军此言差矣,你既收了二人,如今反贼树机能伏诛,何不放出二人,以致困于图中,受水火折磨。今大言不惭,请老师处置,分明欺我教不如你教,着实可恨。今日你将二人放出便罢,如若不然,休怪本帅不念同朝之情,两教之谊。”
马隆回道:“部帅此言差矣,聂承远,聂道真与反贼为伍,论罪当诛,我师尊因念两教情分,特有交代,莫要伤及二人性命,已是网开一面。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二人受些苦头,也是个教训,免得今后为非作歹,涂炭生灵。部帅虽说同门,却也是朝廷命官,国家大义,岂可只顾同门友谊,为作乱之人开脱。”
刘渊说道:“他二人即使犯错,自有老师惩处,何劳你来教训,你越俎代庖,目无尊卑,尚在此巧言如簧。”
马隆闻言,心中来气,回道:“你师傅惩处?说是好听,鲜卑逆贼,反叛十年之久,何不见你师傅出面,恐自身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刘渊闻言大怒,喝道:“竖子口出狂言,辱蔑恩师,吃我一剑。”
遂仗剑砍来。马隆抽出降魔剑架开,说道:“我以理相对,你若是如此,以为我怕你不成。教你尝尝宝剑历害。”
遂将降魔剑祭在空中,只见降魔剑盘旋舞动,“嘤嘤”作响,忽一剑打了下来,直朝刘渊面门去,刘渊忙架起手中长剑,此剑乃是凡物,哪挡得住降魔剑,闻得“乓”一声,长剑折成两断。刘渊叫一声“不好”,一个闪身,险险避开剑锋,再看刘渊,面皮通红,默念口诀,心口一道寒光射出,祭出霞阳剑,刹如红日初升,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全是一片霞光,晃得马隆睁不开眼。亮光之中,霞阳剑如流星掣电,陡然刺向马隆,马隆也是得道之人,听得风声,急忙闪开,未料霞阳剑一击落空,却不停顿,折返过来,向马隆后背刺来。马隆见状,口念咒语,降魔剑一分二,二分三,三分万剑,如孔雀开屏,缓缓圆合,化为剑盾,将霞阳剑挡住。刘渊见之,即射出第二道寒光,炎阳剑霎时而出,一片红色火焰,祭在空中,霎时如炙烤一般。马隆见炎阳剑历害,恐有闪失,收了降魔剑,祭出龙虎印,一龙一虎呼啸而出,直奔刘渊而去。刘渊也不着慌,双手发力,炎阳剑化为一条火麒麟,如疾风闪电,瞬间缠斗一处,怎见得?有词为证:
龙非龙,虎非虎,宝印化龙虎;炎非炎,剑非剑,麒麟出炎剑。金龙扬鳞爪,白虎张獠牙;麒麟振双臂,狂兽现七杀。百里飞鸟绝尽,方圆人迹无踪;渊谷风摧折木,神雷九天放鸣。棋逢对手,各显平生所学;将遇良才,两雄试争高低。 看两人,一个催谷吐劲,一个气出丹田;这个差一点便压了过去,那个少一分便攻了过来,斗得是难解难分,不相上下。刘渊心想:“马隆真乃少年英雄,本领高强,阐教玄术,精深奥妙,想我三阳烈冲剑自练成后,无所不克,今日竟拿他不下,朝廷有如此能人,难怪树机能一败涂地。”马隆自思:“刘渊不愧人中蛟龙,技艺高超,沙门修为,深不可测,想我降魔剑、龙虎印乃崆峒镇山之宝,今日却战他不胜,刘渊统领匈奴左部,朝廷若有失防备,任其壮大,今后必成大患。”
两人各怀心思,暗自使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龙虎印摇摆,炎阳剑乱颤,相持约半个时辰,两人汗如雨下,精疲力竭,却又不敢撤手,只得苦苦支撑,也是骑虎难下,懊恼不堪。只见中间火焰愈发炽热,龙虎撕咬麒麟,麒麟轰打龙虎,已呈两败俱伤之象。千钧一发之时,刘渊这厢,有人作歌而来:
贝多罗树纳春露,贝多罗叶知秋落; 我拾贝叶看朝暮,一念经传印昙摩。 寻声而望,原是一位老僧,走到刘渊身前,手现一印,祭在空中,只见绿光一闪,从印中现出一片贝叶,缓缓落下,罩住火麒麟,瞬间,火麒麟身上火焰退去,火麒麟匍匐在地,慢慢化为虚无。老僧手指一拈,炎阳剑没入贝叶之中,收回老僧手上。马隆那厢,也有人作歌而来: 一墨崆峒一墨青,一望空洞一望心; 崆峒本是空洞物,只化空心修阐行。 听音而见,原是一位道人,走到马隆身前,手现一旗,祭在空中,只见万道金光祥云笼罩,又现有千朵白莲,将龙虎护住,一龙一虎揶揄不开,腾挪不出,化为一道金光,没入龙虎印内。道人手指一回,龙虎印掉落旗中,道人收回。 老僧上前,打一稽首,口称:“尝闻戊己杏黄旗,与西方素色云界旗,南方离地焰光旗,东方青莲宝色旗,北方真武皂雕旗,合为先天五方旗。戊己杏黄旗乃玉虚宫先天灵宝,金莲万朵,无物可破,诸邪避退,万法不侵。灵宝大法师得元始天尊亲授,上古金仙,阐教修为,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道人上前,还了一礼,说道:“虚名而已,早闻月支菩萨乃西方准提佛祖高徒,精通六经,涉猎百家,其译正法华经、修行道地经、阿惟越致遮经,遍通西域,行道东土,般若心经,教化众生;又得准提佛祖真传,贝叶昙摩印结叶成印,万化虚空,佛家修行,今日贫道开了眼界,方知一花一天地,一叶一昙摩。”
刘渊、马隆二人分别上前,拜了尊师,灵宝大法师谓马隆:“且将伏羲八卦图拿来。”
马隆取出宝图呈上。灵宝大法师抬手一扬,图内现一八卦图像,八卦之中,有阴阳两极,阳极为火,阴极为水,两个小人儿,在八卦内东奔西跑,一会受阳火炙烤,一会受阴水侵蚀,也是受尽苦头。灵宝大法师手腕一抖,两个小人儿落下,复回成人模样,正是聂承远、聂道真。二人定了定神,晃晃脑袋,稍加清醒,睁眼一看,见马隆站在跟前,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分说,冲上前去便打,忽一声威喝:“还不住手。”
二人回头一望,见是月支菩萨,连忙退回,拜过尊师。刘渊在一旁,与二人低语一声,将二人拉至身后。
月支菩萨说道:“两位徒儿不识法师真颜,又与令徒有些芥蒂,故冲了尊驾,还望见谅。”灵宝大法师回道:“无妨,无妨。鲜卑树机能作乱造反,马隆请命平叛,被两位高徒阻拦,无奈之下,用伏羲八卦图暂且收服,现来交还。不想又与令徒起了争执,故有争斗,在菩萨洞府放肆,贫道回去,定会好生教训,还望莫要挂怀。”
月支菩萨说道:“法师言重了,老僧管教不严,无怪马隆。”
即谓聂承远、聂道真:“我命你等在洞内,好生抄写经书,为何趁我云游,私自出洞,又懵懵懂懂,不辨是非,以致被歹人利用,若非法师心有怜悯,网开一面,你二人早已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今后当好生反省,改过自新。”
二人听此训诫,忙跪拜称谢。
灵宝大法师命马隆拿过流云幡,交于月支菩萨,说道:“今奉还流云幡奉还,望你我之间,莫因此失了和气。”月支菩萨双手合十,回道:“法师哪里话,你我两教,千年渊源,虽说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然佛道本为一家,怎会因这等小事,失了和气。”
灵宝大法师说道:“菩萨所言极是,如今事已了却,贫道这便去了。”
遂相互作别,灵宝大法师领马隆驾上云头,径自离去。
刘渊见灵宝大法师去了,说道:“老师如何这般了了,马隆欺我师兄,伏羲八卦图内水火折磨,两位师兄一身修为,怕是毁了,那灵宝大法师袒护门下,言语上又见轻慢,我见他也只如此,若非老师念及两教情分,徒儿定要讨一个公道。”月支菩萨谓聂承远、聂道真:“徒儿们起来。”
又谓刘渊:“方才见你使三阳烈冲剑,娴熟自然,剑气浑厚,修为精进不少,为师甚是欣慰。准提佛祖有云,分即是合,合即是分;取即是舍,舍即是取;退即是进,进即是退。凡事做而不争则为上,做而又争则为中,争而不做则为下。你等当好生领悟。”
刘渊似懂非懂,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道:“徒儿有一事请教。”
月支菩萨说道:“可是朝廷差你前往昆仑,求请南极仙翁,为武帝治病。”
刘渊说道:“正是此事,徒儿想那昆仑山乃阐教道法元始天尊道场,虽说元始天尊移驾上清天弥罗宫,然昆仑山玉虚洞究竟阐教之源,南极仙翁更是地位尊崇,徒儿在外,虽说朝中之人,但终是沙门修行,又是小辈,恐贸然前往,失了礼数。想兹事体大,故来向老师请教一二。”
月支菩萨回道:“你此番去,为师有些不安,想算个吉凶祸福,却被那昆仑山上混沌元气所阻,参不透天机。你也不必着慌,天命所归,只须口不乱言,眼不乱视,心不乱动,事事遵礼,处处小心,应该无事。”
刘渊说道:“老师教诲,徒儿谨记在心,事不宜迟,徒儿这便去了。”
遂作别驾遁,往昆仑山而去。
正行间,忽不得前,刘渊收起土遁,一看方知到了昆仑。一路行走,只见群山连绵,万仞云霄,江流澎湃,怪石峥嵘,幽壑纵横、奇松苍劲,仙草如茵,灵兽嬉闹。不觉古意苍凉,五蕴皆空,无限感慨,作得一诗: 平川卧龙,望苍莽,任那云消云散。遥指玉峰万丈雪,冰封星辰璀璨。九天倚下,五色莲花,再追忆千年。太公何在,只留一个传说。而今重上昆仑,还有断山,还有不冻泉。谁言登顶是荆途,其实只分三路。一路激昂,一路困倦,一路随自然。旁人莫笑,英雄自有去处。 不觉之间,到了玉虚洞外。站立片刻,不见有人,又不敢擅入,于是坐于地上,口念佛家玄文。少时,一童子出得洞来,刘渊急忙上前,打一稽首,问道:“敢问仙童,南极仙翁可在洞府?”那童子说道:“你是何人,有何事见我师傅?”
刘渊答道:“我乃月支菩萨座下弟子,朝廷匈奴左部帅刘渊,今陛下病入膏肓,非南极仙翁不得解救,此来特奉命请南极仙翁下山,为陛下治病。”
童子说道:“实不凑巧,前几月,万寿山镇元子来了筒帖,邀师傅前往精研长生之术,如今还未回来。”
刘渊急道:“那仙翁几时回来,可曾知晓?”
童子答道:“可说不准,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
刘渊一听,惆怅不已。童子又说:“若是不急,可在山中等候。”
刘渊说道:“如何不急,陛下危在旦夕,休说三五年,便是三五日,也支撑不住。”
童子回道:“若是急切,可去万寿山,或许有一线生机。”
刘渊连声道谢,拜别童子,往山下走去。
刘渊急着赶路,无暇风景,越走越觉异常,再看前方,已非来时之路。刘渊环视四周,只见环峰耸立,身处一片谷地,谷内空寂无声,草木繁茂,沼泽遍野,尸骨散落,眺望远处,总是迷雾缭绕,模模糊糊,似有无数人影攒动,待走近看,却又是一片空旷。刘渊心道:“下山心切,莫非误入了死亡谷,老师曾言,死亡谷乃昆仑山地狱之门,只有进的,没有出的,谷中不知究竟?今日不备,身入险境,只有小心为是。”遂打起精神,望前走去。
约一炷香工夫,本来睛空万里,倏尔风云突变。远处有滚滚黑云,瞬间卷来,寒风凛冽,怪音四起,一会儿好似男人怒吼,一会儿好似女人嬉笑,一会儿好似飞禽哀号,一会儿好似走兽咆哮。待黑云压至头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刘渊暗自道声“不好”,祭出霞阳剑,恰在此时,一道雷电,碗口大小,劈了下来,霞阳剑金光四射,迎面一挡,雷电散开,斜劈在两米开外,一座五丈余高山石上,只见山石崩裂,霎时夷为平地。刘渊心头一凛,心道:“还好祭出法宝,否则后果难料。”遂加快脚步,欲出山谷,然每前走一步,黑云便跟上一步,始终摆脱不掉。
少顷,雷声轰鸣,刘渊有了防备,先祭起霞阳剑,护了周身,霞阳剑在头顶盘旋,“嘤嘤”作响。此时,周天仿佛被黑布笼罩,不见一丝光亮。黑云中,九声雷鸣,雷鸣过后,九道雷电同时而下,直朝刘渊击来。刘渊心下骇然,急驱使霞阳剑阻挡,未料才挡下三道雷电,霞阳剑便落了下来。刘渊见势不妙,忙祭出炎阳剑,火麒麟狂哮而出,扬起前臂,打掉四道雷电,不料其余两道雷电,来势太猛,火麒麟未及扬爪,已被生生劈中,只听得“呜咽”一声,从空中翻落下来。刘渊见状,心疼得直掉泪,忙将火麒麟收了。九道雷电过后,云开见日,雨过天睛,适才一幕,好似不曾发生。刘渊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心道:“这谷内果然凶险,往前更要处处小心。”即每走十步,便观察一番。
刘渊小心行走,眼见出谷,忽脚下平地,似消失一般,方圆十丈,竟成一片暗河,缓缓流动,未有波澜,没有水声,待至脚下,回旋开来,越旋越大,越旋越急,顷刻之间,竟成了一个无边漩涡,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万物。刘渊回过神来,急忙抽身离走,然一股吸力吸来,将刘渊身子直往下拉,似要拖入无底深渊。刘渊心下着慌,然身不由已,眼见已过腰身,默念咒语,欲祭炎阳剑,召唤火麒麟。然炎阳剑毫无反应。刘渊登时汗如雨下,就这当儿工夫,漩涡已过脖颈,危急关头,刘渊顾不得许多,祭出梵阳剑。只见梵阳剑一出,时间仿佛停顿,空气好似凝结,四下梵音唱起,佛光普照,梵阳剑缓缓落于漩涡,所经之处,一切化为星尘粉末。顷刻之间,暗河烟消云散,不知所踪。刘渊收了梵阳剑,心道:“梵阳剑威力无穷,不知可比堪伏羲八卦图?下次见了,定要分个高下。”两次涉险,刘渊更加小心,所幸一路未有意外。刘渊走至谷口,忽停下脚步,原来谷口有座小池,池水清澈透亮,池边白雾弥漫,透过白雾细看,只见池中长着一株灵根,灵根上开一朵黄花,花有三影,状如金莲,上有“黄中”二字。刘渊大喜过望,心道:“先天灵根,世间十种。青莲、蟠桃、人参果、黄中李、绿柳、苦竹、葫芦藤、仙杏、扶桑、月桂树,看此花形状,似那黄中李。此根一元会一开花,一元会一结果,一元会一成熟,一元会可食用。闻一闻花香,可得万载道行,吃一粒果实,可成大罗金仙。此根不曾现世,原来藏在谷内,今日得见,也是福分,虽未结果,闻闻花香,总有益处。”
于是上前,双手扶住池栏,鼻子凑去,欲好生闻来,却未察觉,池边有丝丝白雾,悄然飘来,也不知怎的,刘渊心口,那三根红毛精光四起,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一片混沌,脑中似有万道电流穿过,随即不省人事,失了知觉。不知刘渊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