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这话说得撩人。
昨天夜里，戚澄犹犹豫豫给自己放水时，也是这样想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然从心底将他当成了例外。 老板端上餐食，请他们慢用。红油麻汁咸鲜微辣，红糖冰粉甜蜜爽口，这是戚澄最喜欢的滋味。见梁川也吃得津津有味，她越发认同好滋味可以统一全人类。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戚澄下意识观察梁川的吃相，不徐不疾，从容优雅，她不自觉地开始模仿他。路边摊的美味不打折扣，但环境确实不够格调，隔壁桌的顽童扬起竹签，甩过一道红油，一半落在酱色小木桌上，一半落在梁川浅色的衬衣上。 戚澄惊呼着，抓起纸巾就擦，红油在亚麻布料上迅速晕染开，越来越糟糕，梁川甩了甩袖子说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上次把你的羽绒服弄得沾了一点点灰，就让我拿去干洗，这个不会洗不掉吧？”被戚澄这么一提，梁川很是不好意思。 那次他只是想要加她的联系方式而已，当时，他还不知道她生活的困顿，现在想来真是个昏招。 “对不起啊。”
不明白梁川干嘛突然道歉，戚澄丢掉油乎乎的纸团说：“要道歉也得我道歉，下次，还是你选地方吧。”
“下次？”
梁川眼睛亮了，他问，“什么时候呢？”
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开始问下一顿什么时候？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节奏。 戚澄的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一串陌生的号码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戚澄以为那是王嘉林打来的催命电话，于是惶恐地接起来，不料对面却是个女人，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 “差点被你虚伪的样子给骗了！我一直把你当个好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劣！为了点钱就践踏别人的尊严，把爱当武器随意伤害人，玩弄人的感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告诉你，我虽然很弱，但是，为了他，我可以勇敢起来，谢谢你的有眼无珠！我们会很幸福！”
戚澄听出打电话来的是俞北北，她心里郁闷，想要反驳却被俞北北挂断了电话。俞北北铆足了力气骂她，声音大得像唱山歌，戚澄尴尬地看向梁川，他表情平静，像没听到一般。 一个念头在戚澄的心底冒出来：什么例外？做梦罢了。她误会了梁川，以为他就是那种看起来没有戴面具，实际是把面具焊死在了脸上的那种人。 “我先走了，工作还很忙。衣服你放在书屋吧台，我下了班回去处理。”
桌上的钵钵鸡还剩下大半，红糖冰粉也满当当的，可是她却突然开口告辞，梁川目送戚澄走远，不知自己的哪句话得罪了她。 回到博克斯，料想中的轩然大波。戚澄情绪低落，寡淡的面孔比平时凶了更多。 无人敢与她八卦，好奇的同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阿花身上，指望阿花探听些内幕。Sheldon的帅哥老板竟然来找戚澄约会，实在是个值得登上博克斯内部热搜榜头条的大瓜。 隔着两排座位，田甜伸长了脖子同阿花使眼色，马佳宁也把脑袋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来，拿着一根毛球笔冲戚澄指指点点。 阿花清清喉咙，打开曲奇盒子，递过去讨好戚澄，她谄媚地问：“小橘子！你真是我的偶像！天啦，你怎么会认识他？设计部的高丽雯，那个大长腿，你知道吧？据说硬闯Sheldon跟他表白，他鸟都不鸟……” 在阿花制造的聒噪声场里，戚澄淡定地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然后，一块接着一块。 “就是高丽雯到处散播他不会说中文的事，她说他说鸟语，还说就算说鸟语她也认了，扯淡嘛不是，他刚刚是不是跟你说话来着？”
这一盒曲奇并不便宜，阿花买来犒赏自己，却几乎快叫戚澄吃光了，阿花心疼地把手往回收了收，不满地说：“喂，你倒是说话呀。”
戚澄被噎住了，她抓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头一次干了“吃人也不嘴短”的事。 等调整好呼吸，戚澄给了阿花一瞥冷视，说：“我身上没你们想要的八卦，干活吧，我快要被虐死了。”
她无视阿花的愤慨，噼里啪啦地打字，脑子里一会儿闪过王嘉林说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一会闪过俞北北说的“我们会一辈子幸福，你后悔去吧……” 被这样干扰，戚澄无法工作。她已经想明白了，俞北北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当年，贺哲痛不欲生地跟她描述是如何被系花抛弃时，她也曾守在教学楼楼下，等着瞪系花一眼。 看来俞北北已完全陷入对贺哲的痴迷，可是贺哲配吗？ 戚澄用了好几天才从躁郁的情绪里走出来，此时此刻，她又有些压制不住火气了。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坐着浪费了大把的时间，王嘉林发来信息问方案改得怎么样，几个小时没有改出一个字的戚澄如临大敌。 晚上八点，同事们纷纷下班，戚澄却不敢走。她的思维混乱，想不明白王嘉林说的“他山之石”是哪座仙山的哪块灵石。她畏惧他，主动请教是不可能的，她只得用笨功夫来拼命，依靠检索大量资料，找寻灵感。 接近十点，王嘉林竟然从36楼下来了。戚澄吓了一跳，以为大老板杀过来让她交出修改好的方案，但王嘉林只是遥遥看了她一眼，就进了曼迪的办公室。 上了博克斯大瓜榜头条的新闻，也传入了王嘉林的耳朵。他想起和戚澄并肩的年轻帅哥，心里不自在，于是借口和曼迪谈工作，跑下来打听消息。 曼迪何等聪明，她一眼看透，简单一句玩笑就解了老板的心结。 她用自己的肚子打比方，说：“我的团队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短期内不会再有请婚假、产假的，大家都一心扑在工作上，请老板放心。”
王嘉林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赶着曼迪让其早点下班，并和曼迪一同出了楼层，他们一路笑谈，看起来轻松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