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他王先生,他唤她白小姐,客套之下,暗潮汹涌,他们握手,坐下闲谈。
聊着聊着,白珊卓忽而意识到不对劲,王嘉林似乎并不为她而来,他好像对请她吃饭的男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白珊卓感到荒谬,她打断王嘉林的试探,用西式的直接质问道:“王先生,你一直在各种打听我的男性朋友,你是gay吗?”王嘉林流露不悦,他讨厌被人打断。他在白珊卓面前,把双手堆成塔尖,那是一种毫不遮掩的强势。他对白珊卓一点也不感兴趣,刚刚在会客大厅等待的时候,他甚至讨厌她的海报,他是为了别的女人才来找的她。 国潮项目的第一个里程碑刚过去,团队中的聪明人开始抽空休假,王嘉林在一堆审批通过的休假单里看到了戚澄的,便将她叫上了36楼。 自从遇见戚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王嘉林就开始了反思。他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她虽然固执又骄傲,但到底是个小女孩,他这般严苛地锤炼她,也许讨不得好,反倒输了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大截。 王嘉林叫戚澄来,并非不准许她休假,而是想要趁着这三天年假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或许,去她挂一直在嘴上的苍蝇馆子,这个假期正是时候。 见了她,王嘉林半开玩笑地问:“请假干吗?又出去吃?”
戚澄很不安,她的休假申请曼迪已经审批通过,按道理说不至于惊动大老板,她紧张地问:“是有什么紧急的工作任务吗?”
王嘉林见她这么怕他,不由心疼,柔声说:“你休你的,调整几天也好。我就是想说,出去吃喝的话,有好地方别忘了和我分享,老是听你说什么苍蝇馆子,真是馋得厉害。”
王嘉林的眼神浓烈炽热,他已经准备好与她相约,可是,戚澄却说:“我是和朋友去度假,周边游,就几天。”
“哦……”王嘉林沉吟着,他多疑地追问,“谈恋爱了?”
这一次,戚澄没有摇头,她模棱两可,未置可否,暧昧的态度让王嘉林感到意外。 今天是戚澄休假的第一天,王嘉林无法进入工作状态,眼睛看到的所有文字都是她的名字。中午罗锐来找他去楼上餐厅试新的网红菜,他没心情赴约,但罗锐的邀请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王嘉林在办公桌上翻了翻,从名片夹里找到了白珊卓的名片,犹豫了一会儿,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了来。 白珊卓这样的女人,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他唾弃她开放的性观念,并将鄙夷延伸到她的约会对象身上,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垂涎戚澄的男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无意得罪白珊卓,但显然白珊卓认为他是在羞辱她。 “白小姐,你误会了。我以为他在追求你,如果是的话,他同时追两个女孩,恐怕是不可以吧。”
白珊卓狐疑地看着王嘉林,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 他的西服品质不差,但一眼就可看出是成衣而非定制,缺少了归拔的工艺,西服胸前的两道弧线总归是会失控的。他的手有些粗大,皮肤的质感、关节的粗放像证据一样吐露着他并非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他的十根指头光秃秃的,没有戒指,白珊卓重新看回他世故的脸,断定他是离过婚的。 她也忆起了在Sheldon的草坪上和梁川对视的女孩子,她眯起眼睛问:“及肩发,白皮,大眼睛,笑起来很漂亮的女孩子?”
王嘉林的脸颊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她说的是戚澄吗?她是对谁笑呢?几个月以来,他从未睹见过她的笑颜。 嫉妒挑动着王嘉林敏感的神经,他收回搭成塔尖的手,冷冷地说:“那可能还不止脚踩两只船,白小姐,你可得当心呐。”
白珊卓看出了王嘉林自信的消散,虽然不明就里,但她相信自己说中了。她看透一般笑着说:“这年头,好人可真是多。您看到我的海报了吗?我擅长的咨询领域很广,也许能够帮你解了心头的郁结。”
“不用,我对鬼扯的读心术没有兴趣。”
白珊卓没有料到王嘉林竟如此傲慢,当下就生了气,她沉下脸来,说:“王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有个女朋友,今年三十几岁,人生不幸,遇到了控制欲极强的男人。那男人以为让她生个孩子,就能永远绑住她,结果却低估了人的求生欲。她宁愿不要孩子也要离婚,现在在异国他乡过得无比舒适。请教您,对这样的女人是怎么看的呢?”
这个故事在一瞬间扭转了局面,强弱互换,王嘉林脸色陡变,他愕然地问:“你什么意思?”
“一个故事而已,”白珊卓微微扬起下巴,像骄傲的天鹅,她说,“我朋友的女儿今年都十岁了,王先生也有女儿吗?今年几岁?”
“跟你没关系。”
王嘉林看白珊卓的眼神像看怪物,他不晓得白珊卓讲的故事是真实还是虚构,但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妻,那个宁愿不要孩子也要和他离婚的女人。他心绪难平,像吃了败仗一样难受。 不过,他的前妻并没有出国,而是灰溜溜地回去了家乡。她不能留在海州,因为即使留在海州她也见不了孩子,这是王嘉林所给予的审判,是他给辜负了他的人用的私刑。 白珊卓定定地坐着,唇边露出窃笑,见王嘉林愤然要走,她又叫住他。 “如果我的男朋友在追求你的女朋友,那我们结成同盟的最好方式是各自管好各自的人。王先生,你要学习如何善待女人。有一句话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回国不久,可能言辞粗鄙了,不过,您一定是能懂的。”
前几天,白珊卓去替朵娅看她的女儿,遇到的男人和王嘉林一般无二的讨厌。她以为这种毫无风度的男人,就活该挨她的教训。王嘉林离去后,白珊卓陷入了沉思,她该如何扭转棋局?这是唯一值得她深思熟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