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吃月饼是传统,然而冰皮月饼更像是一种小吃。所以在知道可以预定后,许多人毫不犹豫的交了定金预定。以后单是这个点心铺子,每日的收益都相当可观。
人生最幸福事,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真的是至理名言啊。 周氏看长女那‘财迷’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现在他们住在周府,吃穿用度都由程氏安排,基本上没有用到钱的地方。她的生母当年留下的嫁妆,周家也分毫未动,如今全数归还给了她。简单的说,现在他们压根儿不缺钱。 她将这些都与女儿说过,但季菀喜欢赚钱。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娘,您不是说了吗,咱们以后总要搬出去的。皇上赐的那些金银珠宝,田地庄子,不能卖也不能转让他人,我知道您是把这些都留着给我将来做嫁妆的。安国公府是勋贵名门,我是高嫁,所以您想多给我准备些嫁妆。外祖母留给您的那些,您是打算大部分给我的吧?”周氏没说话,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季菀叹息一声,认真道:“娘,皇上赐给我的那些,再加上火锅店、点心铺子和作坊已经够多,我不需要您再给我出嫁妆。外祖母留给您的那些,您还是给阿容和阿珩吧,还有,您自己也得留一些。”
如果不是母亲没生意头脑,她都打算把开那几个店全都留给母亲。父亲早逝,母亲没有依靠,将来离开周家,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如果弟弟成年了,有出息了,可以奉养母亲,那她就不担心了。如今阿珩还是个孩子,还需母亲抚育,以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多的是。 其实如有可能,季菀希望母亲能找个伴。 她还年轻,三十出头的女人,美丽依旧,又有庞大家族做依靠,完全可以再嫁。 周氏不知长女的心思,道:“皇上赐的那些,都是你自己挣来的。但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无论嫁娶,我都应一碗水端平。该给你的,我也不能短缺了。至于我,你无需担心。当初周家其实另外还给我备得有一份嫁妆,够我下半辈子用的了。”
季菀无奈,斟酌半天,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娘,您有没有想过改嫁?”
周氏着实没想到长女竟有和父亲一样的心思,怔了怔。 “娘。”
季菀抿了抿唇,“我知道,其实我没立场来问您这些。我若是男孩儿,早就去参加科举入仕了,将来也能奉养您。可我是女子,不能一辈子留在您身边,阿容迟早也是要出嫁的。阿珩又还小,等搬出周府后,您就没了依靠,您这么年轻,一辈子却还很长,我实在不忍心看您一个人孤独终老。”
周氏嘴唇蠕动,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娘。”
季菀抱住母亲,“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相信阿容也跟我一样,我们都希望您余生幸福。至于阿珩,他最是乖巧,我去和他说,他肯定会听我的。至于太祖父和外祖父那边,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当初母亲无奈被逐家门,好容易回来了,她看得出来,太祖父和外祖父都是真心的想要弥补母亲。靠着周家,母亲便是改嫁,也不会太差。说到底,最麻烦的,是他们姐弟三个拖油瓶。 母亲改嫁的话,肯定不会抛下他们仨。可毕竟不是人家亲生的,母亲难免会担心他们姐弟仨会受委屈。 “娘,您不用顾忌我们…” “今天中秋节,团圆的日子,不说这些了。”
周氏温柔打断她,“去吧,叫上阿容和阿珩,咱们去正厅,一起吃月饼,过中秋。”
她不愿谈这个话题,季菀也不好强求,带着丫鬟去找妹妹了,并且把自己的想法跟妹妹说了。 季容很显然没想到那方面去,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姐姐,你说得对,娘才三十一岁,我也不希望她就这么蹉跎一生。如今是有我们陪在娘身边,她可能不会觉得寂寞。但我们两个迟早都要出嫁的,阿珩是个男孩儿,以后上学科考入仕,连陪娘说说话的时间怕是都少。下人们能做的,也有限。如果娘能找到自己的良缘,那是最好不过了。”
妹妹懂事,季菀很欣慰。 “等过几日,咱们一起劝劝娘。”
“好。”
然而还没等两姐妹开始有所行动,外祖父周言就将两人叫去了书房。他看着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季菀与妹妹对视一眼,问:“外祖父,您叫我们过来,可是有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吩咐…” 周言略一思索,直接说道:“阿菀,阿容,我打算给你们的母亲寻一门亲事…” 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劝服两个外孙女,然话未说完就看见两个外孙女瞪大眼睛,一脸欣喜的望着他。这倒是让周言有点始料未及,“你们…不反对?”
“不反对!”
季菀立即回答,目光亮亮的,“外祖父,我们都希望娘后半辈子能有个依托。可我们都是晚辈,这种事,也不方便插手。这事儿由您来安排,最合适不过了。”
季容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支持母亲改嫁。 “娘可能顾虑太多,外祖父,您帮我们劝劝娘吧。您是她的父亲,您说的话,她会听的。”
两个外孙女都很懂事,周言欣慰非常,语气也越发柔和,“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之后周言便又单独找长女谈了一次,他道:“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骨血。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被人迫害,流落北地十多年,一直心有愧疚。”
“父亲,那不怪您,是我自己太蠢。”
周氏连忙摇头,最初的怨和自暴自弃后,她慢慢想通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无用,才落得那般下场。 周言叹一声,“你是我的女儿,以前是逼不得已,但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会为你做主。当初若非小关氏母女俩从中作梗,你早该风风光光的嫁入萧家,何至于会受那许多苦?”
“父亲,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我早已放下。”
周氏垂眸,语气淡淡。 周言默了默,道:“你与我说句实话,如今是否还愿入萧府?”
周氏暂时没吭声。良久,她才抬头道:“当初我嫁入季家,并非全然赌气。他还在的时候,对我也是很好的。我也是一直想着,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但天不遂人愿,他因病去世,流言纷扰,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哪里敢奢求再改嫁?若不是阿菀和阿容接连历经大难,大概我也早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而后笑道:“多亏了阿菀,我们一家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阿菀到说亲的年纪了,我想着无论如何要给她寻一门好姻缘,不要像我一样,上半辈子浑浑噩噩自我唾弃。可我也知道,季家只是农户,不曾出将入仕,哪怕有些微薄产,终究门楣太低。后来二弟派人来接我们,我们回到京城,阿菀也有幸得了一桩好姻缘。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她的父亲。我心里清楚,安国公府能相中阿菀,就门第而言,看中的还是周家。哪怕将来阿容说亲,以及阿珩长大娶妻,有周家做依靠,总不会太差。我心里最大的隐患已除,觉得这辈子也知足了。我只要好好的抚育几个孩子,也算对得起季家,对得起先夫。”
“那天萧时送阿菀回来,我看见他,想起很多往事。又听您说起当年种种…回去后我想了很多,我一出生就是名门贵女,幼承庭训,言行举止都是周家嫡长女的标准。陛下赐婚,无尚荣耀。可直到见过萧时,知晓他品行,我想着这桩婚事至少我心里还是愿意的。然而我和他缘分太浅,折于卑劣之手。我流落北方,遇见季青,终于为自己做了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