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的小河依旧在静静流淌,蝴蝶在栅栏边不停翻飞。不知名的鸟雀停在了屋顶上叽叽喳喳。
似乎一切岁月静好。 河对岸,孩子们和动物们缓缓涉水而来。他们的影子倒映在河水中,身后是原野森森。 梦千回问身旁的布伊娜,“你知道宫崎骏吗?”布伊娜点头,很惊喜,“哦大地女神!三和也喜欢动漫啊?早说嘛,我还以为三和只喜欢坐在那里修炼呢?宫崎骏怎么了?我喜欢他的动漫啊,都看过。”
没想到梦千回随口一问,布伊娜那是相当激动。有一种终于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布伊娜一向沉静,梦千回还是第一次按到她这么兴奋。 “我就是觉得,他们很像宫崎骏画里的小人。浓墨重彩又自然清新。”
布伊娜看过去,”嗯嗯,还真是。”
河水微漾,身影一圈圈散开,身旁是一只只守护兽。人与自然,美妙的融合为一体。 “以后有时间我去昆仑天道找你玩儿,我们一起重温重温动漫?我们那里都神喜欢,我很寂寞。”
布伊娜说道。
“可以呀。就是不知道怎么看?”梦千回好奇,这动漫要怎么看?
“大地女神赐予了我力量,我可以做到的。”布伊娜骄傲又满足,精灵耳朵不停抖动。
“好。”梦千回点头,这也算是交上了一个天际友人了。
梦千回话音刚落,天地间便起了一缕风,吹起了她的头发。他们站在小河边迎接归来的孩子们。 荣利卡第一个扑到芙丽兰怀中,大哭了起来。 林希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梦千回身边,身边跟着老虎,老虎背上是仍旧在昏迷的森森。 林希眼眶通红,眼睛浮肿,看着梦千回却紧闭着嘴巴,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梦千回先看了看森森的伤势,皮外伤很严重,但没有伤到骨头,还有点失血过多,不过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的意思是,死不了。 梦千回虽然心疼,但也只能忍着,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蹲下身,摸了摸林希的头,问道,“花花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救你们?”林希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看来是怪了。梦千回无奈,她只好继续说道,“孩子。我,包括芙丽兰阿纳尔他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你们必须学会和这片土地相处,不然,你们是活不下去的。会像那头野兽一样死去。”
梦千回知道,他们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去教孩子们。比如,慢慢带他们去熟悉森林,熟悉野兽,学会打猎,学会寻找草药治疗伤口。就像老师带学生,真正的家长带孩子那样,但,他们不会那样去做。 他们五个神仙的本职都是牵红线定姻缘的,照顾这些孩子只是一个意外。 更何况,五个神仙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和和美美的,但谁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们可是都存在竞争关系的。还都代表各自老大呢。 这个世界需要自然去发展,他们不能强行去干预,不然每个神仙都有一套法则,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发展,那就乱套了。也不符合自然发展的前提和他们的约定。 神仙们可以带他们活下来去看这个世界,但至于要怎么去认识这个世界,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最暴力的方式让孩子们成长。直面真相,大胆去闯。 当然,这些内里隐情,梦千回不可能告诉他们。梦千回也不希求他们能理解自己,立场不同,想的东西不一样很正常。 其实代入自己想一下,陪伴了自己几年的人,某一天突然把自己带到大森林里面扔了,还蹦出来一只野兽伤害自己,眼看着同伴受伤却无能为力,那一刻是绝望的吧。 梦千回换位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她都想打死自己。 “呜呜呜,小草以前和我们说过,你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们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你们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我们在长高,你们却一点儿也没变,所以,小草说你们是不一样的。呜呜呜呜,赞亚庇斯说,你们是神,可是,神,是什么?神就要抛下我们吗?”
林希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三和。呜呜呜呜,我很疼。我们都很疼。你们说你们会离开,可是你们要去哪里?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呜呜呜,为什么不能带我们一起走?三和,我们会学会好好生活,那时候你们就会走了,对吗?”林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算是一股脑儿都问出来了。
梦千回将林希轻轻抱在怀中,不去碰她身上的伤痕,林希哭得厉害,一抽一抽的,但这些问题,梦千回一个都回答不了她。 “好好去休息吧,睡一觉。”梦千回拍了拍她没有受伤的地方,只能如此安慰。
林希确实也很累了,得不到回答也没有关系,她只是想要问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梦千回给林希的感觉都是特别的。她总觉得梦千回他们像鸟一样,明明离他们很近,但她总是感觉很远,很疏离。 林希从梦千回怀里离开,她还没有忘记森森。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指着森森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草睡着了,你还会管吗?他流了好多血,肯定好痛。”在林希期待的目光中,梦千回缓缓摇头。 “今天,从你们走过那条河开始,我就不会再管你们了。你们平时受伤我是怎么做的,你们就怎么去做。”
林希刚止住的泪,再次忍不住落了下来。 梦千回抬头看去,孩子们都差不多,就连最沉稳的莫桑,还有最沉默的瑞恩都在擦眼睛。 “那,老虎可以留下来陪我们吗?”
林希问道。“呜呜,你们不陪我们了,那老虎可以陪我们吗?”
老虎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动也不闹,只是梦千回从它的眼睛里读到了心疼。 “可以。”
梦千回再次摸了摸林希的头,还摸了摸老虎的头。“只要它们愿意,都可以留下来,我们不会送走它们。”
“好。呜呜呜。”
林希抽泣着点头。
然后她转身拍了拍老虎,“我们回家去。”家里还有药草,她要回去给森森上药。
其他孩子看到林希带着老虎,纷纷要求动物门跟着自己,自然,没有伸反对。 动物也是自然的一环,他们能和谐相处也是不错的。 等到老虎和森森进了屋,梦千回才站起了身和其他几个神站到了一起。 “这对他们来说很残忍。”阿纳尔说道。
“哼,我也是孩子,怎么没人心疼我。”赞亚庇斯不满道。
梦千回斜睨了他一眼,“不要废话啊。”芙丽兰召唤出了权杖,在空中点了点,笑着说道,“风雪女神说,孩子总要长大的,不要害怕一时的苦难,苦难会使他们快快成长。”
“自然女神啊,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带大的,我很难过,很担心,芙丽兰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
布伊楠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我们的孩子出生在风雪里,围绕着他们的是雪狼,白熊和鲸鱼,温暖只属于强壮有勇气的孩子。所以我们的孩子在成年时都会被放到野外十天,能独自一个人活着回来的,才算是的活下来了。”“那你当年?”
梦千回好奇。芙丽兰肯定也经受过这种考验。
“我是神,天生不惧寒冷。”芙丽兰微笑道。
对哦,芙丽兰他们这个神系都是生地造的,和梦千回这种飞升系的不一样。 神仙们在外面聊天,真的没有一个去管屋子里的孩子。 荣利卡在窗户边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将森森放到了床上,又敷上了草药后,都是精疲力竭。 林希看到了窗边的荣利卡,她拿着草药走了过来,从窗户望过去。 外面,梦千回正和芙丽兰聊得开心,丝毫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不要看了,他们不会过来的。”林希拉了拉荣利卡。“先敷药,这药一敷上去就不疼了。还好三和留了一些。”
荣利卡低下了头,任由林希给自己上药。药草冰冰凉凉的,涂在手臂上很舒服,但她还是难受。 “是不是因为我们今天要出去玩才会这样?”
荣利卡嗓音沙哑。
“我不知道。”林希回答。
“我给芙丽兰说以后我都不出去玩儿了,我问她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们?芙丽兰说,孩子要长大。她说,她还是会陪着我们,只是不会再照顾我们了。”荣利卡声音又开始哽咽,林希赶紧拍她的背安慰。
“阿纳尔也说,以后我们可以跟着老虎,跟着鹿学习怎么在森林里生活。”阿吉美说道。
“以后我们吃饭,穿衣,喝水都要靠我们自己了。”大卫也是垂头丧气。
他和琼斯没有受伤,所以在负责照顾大家。 “不,我们还有他们。”林希指了指离她最近的老虎。
是啊,他们还有他们。 孩子们自己安顿好了自己,神仙们也各自散去。 梦千回回去看了看孩子们,她留下的这些药草是挑选的最好的,能最快帮助到孩子们。 森森躺在床上,伤口早就已经没有流血了。只是睡得不踏实,眉头一直锁着。林希在隔壁房间也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枕头都已经湿了。 她轻轻退出了房间,老虎趴在门口,像是守门神兽。 梦千回蹲下身摸了摸老虎的头,“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你的孩子都已经长大远去,那么以后,就把他们当作孩子吧。好好留下来,孩子们下一次真正的长大,也会发生在你们身上。”也不知掉老虎听懂了没有,梦千回站了起来,遥遥望着丛林边的天际。 无论是成长还是离别,就没人准备好的。 林木的剪影在远方参差不齐,梦千回突然想到了一个老头儿。 那也是很平常的一天,老头儿突然对梦千回说,不醒啊,走了。 那个说修炼成仙就能吃饱饭的人,就那样闭上了眼睛。 梦千回揉了揉眼睛,师傅啊,不长大是真好,真好。 她伸出手,时间在指间缓缓流淌,转眼,又是七八年的时光,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