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马铮遮着,苏芷曼大胆的抬起头。在看清苏芷曼的脸时,司马铮并未显出丝毫的惊讶。苏芷曼肯定,司马铮早就知道是她。苏芷曼假作一个递手的动作,“是个普通平民。”
被司马铮遮住的靖安侯只看到司马铮好像接过什么东西,虽然好奇,但又不能问。“知道了。”
司马铮淡淡的道,回头对靖安侯道,“本王有事离开,侯爷节哀。”
说完,又对苏芷曼道,“你跟本王来一下。”
虽然是靖安侯的人,厉王要吩咐,必然要遵命。苏芷曼跟着司马铮直接出了靖安侯府,府外挺着厉王府的马车。司马铮顺手一提,快速的将苏芷曼推到了马车里,随后自己上去。马车奔走。车厢里的苏芷曼坐在司马铮的对面,有些尴尬,“殿下。”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司马铮虽然是在质问,但口气上并无真正的责备,反而……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坠入个迷雾里。”
苏芷曼道。“你感觉跟你有关?”
司马铮问。“就是一种直觉。”
苏芷曼微微颦起眉,直直的看着司马铮,“在靖安侯府行窃的人是如意赌坊的赌倌,可如意赌坊跟靖安侯府有关,这其中不能没有联系。刘子贺的死不是普通的遭劫遭杀。”
“这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马铮道,“难道你这么多年藏拙,一下展露出来就这么忍不住,任何事情上都想插手求个究竟?你可知道朝臣们的事有多复杂,背后藏着多少深水?”
“刘子贺绑架过我。”
苏芷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司马铮。司马铮微微点了下头,“本王想起来了,是之前昱承带你去府衙的路上,不过这件事之后已经算到了葵花令一案中,靖安侯府是被诬陷的,跟如今刘子贺的死并无什么关系,应该算是巧合而已。当初即使不是你,他们也会选择利用别人去诬陷靖昭侯府,但是如果刘子贺非要被杀,死的不会再是别人。”
“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芷曼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蒙上浓浓的疑惑,“那么箫王呢?一开始不是箫王的安排吗?葵花令的案子不也是他为了接近我设下的圈套?”
所以,厉王殿下,你这话可是前后矛盾呢!几乎不可察觉的,司马铮眼里掠过怔色。“殿下,如意赌坊本身真的有问题,我不相信一个陈虎能自作主张私下贩卖孩童那么多年无事,也不相信凭陈虎一个人就能跟百花门勾结,那些被秘密卖掉的孩子不能因为说一句是为百花门挑选人下落不明就定了案。”
苏芷曼言辞恳恳的对司马铮道。她不是圣母,想要匡扶正义,只因为她被牵连了进去而不破真相不罢休。“你肯定如意赌坊跟靖安侯府有关?”
司马铮温和的问。“是,我被关在靖安侯府别苑的密室里时,亲耳听到刘子贺称另外一个人主子,而且还提到如意赌坊被箫王盯上的事。就算箫王设了圈套,但他们之间有关也必然是事实。”
苏芷曼道。虽然如今是口说无凭,靖安侯府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她是在诬陷他们,但是她想司马铮应该会信她的。“哦……”司马铮抵靠在车厢后背上,若有所思。“殿下,太尉府到了。”
马车停下来。“你先回府,有什么事本王让人去查。”
司马铮道,“你现在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会被人盯,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强势,藏拙确实是自保的手段,没必要像从前那般一文不值,但也不要太张扬。明白我的话吗?”
“嗯。”
苏芷曼乖巧的点点头,“殿下,告辞。”
然后准备下车。“等等。”
司马铮叫住苏芷曼,“你打算这么回府?”
苏芷曼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靖安侯府小厮的衣衫,笑笑,将小厮帽扯下,又脱去外衫,跳下马车,快步奔进太尉府。从车窗看着苏芷曼进了太尉府的大门,司马铮方吩咐车夫,“走。”
手中似乎没有察觉到,一直紧攥着那件小厮服。“苏芷曼,你二娘还未入土,你就这么急着把孝脱了?”
乔佩蓉只要逮住苏芷曼的不是,总要收拾几句,表现她如今苏大夫人的地位。可是如今的苏二小姐偏偏不再吃她这一套,“二娘,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乔佩蓉脸一绿,“你胡说八道什么?”
“二娘,我说错了?我是大白天撞了鬼?”
苏芷曼表示很无辜,“怎么可能?不是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撞上怨鬼吗?”
“娘,娘,娘在哪里啊?”
苏如曼疯疯癫癫的跑过来,围着乔佩蓉转,“二姐姐,你说错了,这不是我娘,不是。”
“疯子!”
乔佩蓉低声骂了句,向后面追来的丫鬟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三小姐带回屋!把门锁住,别让她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
“大娘,我没疯,你是大娘,你是二姐姐,我全认得,大娘,我会很听话的,听话恶鬼就不会抓我……”苏如曼一边嚷着一边被丫鬟们给拉开。“乌烟瘴气!如今太尉府是什么日子!”
乔佩蓉气的甩袖。苏芷曼走向苏如曼,笑盈盈的道,“二姐姐知道如曼没疯,走,带你去揽月轩玩儿,好不好?”
苏如曼的眼睛刹那一亮,稍瞬即逝,似是无意的看看乔佩蓉,猛烈的摇头,“不,我才不去,我会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等娘回来。”
“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三小姐的话!她要回房,伤心过度,累了。”
乔佩蓉呵斥。“是。夫人。”
两个丫鬟紧紧搀住苏如曼,将她朝后院拽。距离太尉府不远的那所民宅,一间窗门紧闭,并且遮着暗色帘布的屋子里,明明外面天还亮着,屋内却蒙了昏暗。两个男人盘膝坐在屋子当中的蒲团上。“她撒了谎。”
右边的男人道,声音如同空谷里传出,深绵悠长。“是的,她撒谎了。”
坐在他对面的另外一个男人点了点头。“不是说她信了,与司马昱承闹崩了吗?为什么还要对我撒谎!”
右边的男人声音陡然提高,鲜有的发起了脾气。左边的男人看了对方一眼,似在压抑着什么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她不是在对你撒谎。”
右边的男人暗暗吸了口气,“没错,她也不算撒谎,刘子贺的话确实是她亲耳听到的,她能说出来,其实也是因为信任。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不可能完全放下戒心。总有一天,她会完全信任我,毫无芥蒂的站在我的身边。”
左边的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什么。“我身边的人当中出现了叛徒。”
右边的男人将话题从苏芷曼身上转开,“刘子贺一死,看起来是有人对靖安侯府下手,其实是釜底抽薪保住了靖安侯。这一招够狠也够精,打破了我的计划,那些埋入苏家祖坟的东西就算被挖出来也成了废品!”
左边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是的,靖安侯死了儿子,如果再被发现与那批东西有关,完全有理有据的说是有人故意害他,任何说辞都比不上一个儿子的惨死。”
“靖安侯,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右边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实在不行,就直接动手吧。”
左边的男人道,“反正一个人是死,一家人也是个死,到时候如今被安排在刑部学习的司马昱承又有的忙。”
“若真如此,犯下弥天重案的就是我们,这与让靖安侯自己被处死意义一样么?”
右边的男人抬眼扫了对面的人一眼,眼底责备之意分明。“不一样。”
左边的男人知错,低下头。“把苏二夫人的尸骨还给他们吧。”
右边的男人想了想道,“不要等着被谢瑾泫找到,免得在那丫头跟前落下好。”
还真不是个省心的丫头,光彩一现,便是万众瞩目,可他只想将她珍藏在身边。“苏家祖坟里的那口棺材怎么办?”
左边的男人抬眼问。“连夜运走。计划取消,就先让靖安侯体验几天丧子之痛。”
右边的男人道,“他的心里肯定不会好过,既然选择了这一步,就好好的承受去吧!”
昏暗的光线下,盘膝坐在左边的男人也能看到对方此时正在愤怒。他们的计划被人完全破坏还是头次,即使之前棺材掉包的事被苏芷曼发现,也不能说是被破坏了,毕竟他们针对的主要就是靖安侯府,苏清河因为苏芷曼的缘故逃过一劫。而现在的结果,他们的人就是完全白忙一场,肯定令人生气。“尽快把那个叛徒找出来,碎尸万段!”
右边的男人拳头紧攥。“是。”
左边的男人站起身,恭敬的拱拱手,转身大步走向屋门。打开门,突然而至的光线有些晃眼,闭了闭才睁开,抬步迈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