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的腊月,三秦大地上张守言的名号响亮了起来。
纵横陕西承宣布政使司东北一带的绿林大豪上天猴——刘九思,被携民而来右佥都御史、本省右参议于汉中谷地生擒。 十二月初十,上天猴并其属下悍贼,老谷子——方谷麦、疯马——卞大能,及所属上百马贼被张守言于洋县城外开刀问斩。 血淋淋的头颅挂满了洋县的城头。 消息传出,从汉中到临洮府路上的各路英雄豪杰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上天猴刘九思可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当年十三家七十二营领袖遂齐聚荥阳大会,里头就有上天猴的名号。 不过这位军略颇高的小张大人在大胜流贼马队后,却忽然改变了行军方向。 从汉中府来的塘马通报沿途州县,张大人不再走大散关进凤翔府而是绕过汉中府,从城固直出虎头关,向西跨越沮水,绕过飞仙岭进入了地形复杂的百八渡河区域。 这一路几乎都是人烟稀少的区域,张守言给出的理由是“为了避免数万流民骚扰地方”。 沿途汉中、凤翔的官员士绅和百姓无不额手称庆,对张守言的好感大增。 八百渡河区域的行进难度远超大散关、陈仓一带。 随着张守言北迁的流民人数,在抵达沮水东岸时一度达到了十二万。 但是在大营绕过飞仙岭再次进入山区之后,面对茫茫群山,除了张守言原本的湖广流民大营两万人外,新跟随而来的很多流民选择留在了较为富庶的汉中。 最终跟着张守言一起越过虞关进入巩昌府的流民,只有八万九千余人。 站在虞关城头,看着络绎不绝的民众拖家带口的往山头北麓前进,张守言非但毫无沮丧之意,反而激起了阵阵豪情。 改走虞关放弃去更为便利的大散关,张守言的内在用意很深。 此去临洮,张守言的动作之大绝对超乎一般人的承受能力,只有对他有强烈信心的人才不会拖他的后腿。 改走虞关群山,正是他用来淘汰部分不坚定的人群的手段。 张守言微笑的对着群山伸出了手掌,似乎已经将这八万九千人捏在了手中。 改走这条路还有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原因:新进纳入麾下的部分马贼,在凤翔府绿林道上人面实在是太熟。 尤其是“老谷子”方麦谷和其手下,先后混过整个陕西七八个地方的“社团”,其中凤翔府地面上最有名的几个绺子他都混过。 淘汰不坚定的跟随者、避过熟悉老谷子等人的绿林人士,但也只是张守言改变路线的次要原因。 张守言之前规划的迁移路线都是沿着人口繁多的城市群行进,这次的变化则到了另一个极端。 新路线是跨越虞关之后,大营直接往西南无人区前进,沿着巩昌府南部、岷山北麓余脉人烟稀少的草地行军,一路西行前往巩昌府的阶州(武都)。 再转向岷州卫,沿着羌水草原北上,途径首阳山东段、五竹山中麓、绕过乌鼠山进入临洮府。 这条路比之前的路线要难走几倍不止。 不论是草地、草原都是明代的无人区,近九万的流民吃喝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更遑论最后的百里崎岖山路。 张守言扣下了七百多马贼,只放了刘九思去延安老营搬取所有马贼的家眷。在日常了解中,他得知“疯子”卞大能就是川甘边界临江关人,这片无人草地是走惯了的。 卞大能如今是张守言的马术教练,他一句无心的吐槽——“俺们那才是骑马的好去处”,这才是张守言决定改走无人区的主因。 现代社会中,他在内蒙新设的简易接收马场已经落成,各地马商随时可以交货的伊犁马超过六匹、蒙古马七千三,驽马挽马也有一万有奇。 加上新得了几百个“马术教练”,张守言这才决定走这条路。 “我要营中十二岁以上的少年也能走马,但凡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子参与修习跑马的每日赏肉干三两和稠粥数碗。进入临洮府之前,要求每个千民队里能奔马的人必须超过三十!”在越过虞关之后,随着“骑术令”一起下发的还有人手一套的“大礼包”。 大礼包包括:军大衣一件、军棉帽一顶、绿色棉裤一条、武装带一条、翻毛靴子一双、绿皮背带铁水壶一个、棉手套两双、棉袜子两双加上四根长长的绑腿带,全部装在一个花花绿绿的大收口袋子里。 流民们拿到袋子后个个喜笑颜开,都宝贝得不得了,还私下把这袋子物资称为“张公袋”。 最后所有年满十三岁的人,无论男女都分到了一把小巧的木柄斧头。 原因无他,草地上狼多。 从南阳到汉中,一路上跟着大营的流民,即使每日有两碗稀粥垫吧,但最后失踪、离散、包括死亡的人口不下一万。 对待选择留下的八万九千人,张守言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不甚在意,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他日后大业的坚实基石。 流民大营每日的伙食也变了,早上是一个馒头加一碗稠粥,晌午有一碗干饭和两块小指头长的肉条,到了晚间还有一个馒头。 每三日还有一条巴掌长的烤鱼,鬼知道在草原上张大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鱼? 流民大营里关于张守言的种种神异谈论早就不再新鲜,甘宝儿估计全营上下暗地里供奉张守言的牌位、木制神像起码有上千份。 大营在越过后世康县的位置时,在此停留了七日。 现代空间,大量从各地聚拢来的伊犁马被交货到一家名为“镇远畜牧贸易公司”的马场里。 马场里二十多名职工白天负责收拢、验收供应商交来的马匹,而这些马匹往往不到天亮就被神出鬼没的老板“转运”到了外地。 这一批次交货的量比张守言估计的要多,伊犁马达到了七千匹、蒙古三河马八千匹,各色挽马九千匹,杂色驽马六千匹。 “老板,这次我们的收购让全国马价直接浮升了一成多,我建议明年这个时候再收货。上头都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要我们最好不要过分的操作马市价格,”马场经理给张守言汇报的时候还附上了一堆的表格和分析,“我建议我可以把目光放向西部的几个邻国,哈国、库国、乌国都是产马大国,其实我们从那边入手收货,一样可以影响到国内的市场。”
“好主意!”
张守言拍拍自己经理的肩膀,“就冲你这个建议,工资翻倍。算是北边的蒙国,你带着人两头出差,差旅费用只管往宽裕了放。场里三十个员工,每人都去那几个国家待个把月,剩下的大量囤积饲料,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要十万匹马!”
经理先是一喜,接着又愣了一下。 “老板,您的意思是包括驽马和挽马么?”
“不,”张守言笑得很真挚,“仅限阿拉巴马、哈萨克马、伊犁马、河曲马和三河马。如果任务达标的话,所有职工都加五十万年终奖,另外我出五百万做为项目奖金进行按劳分配。”
当日晚间,张守言穿过来转运马匹的时候,发现马场里已经竖立起了大大的横幅。 上有十个大字和一个符号。 “为了项目奖金,我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