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森森的,满天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翻滚着,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奔跑。男人的脚踩在冻原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他舔了舔渗着血丝的嘴唇,刀削一般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前方。北风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男人的双手似乎拖着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留下两道惊心触目的痕迹,透过风雪看去,竟然是两条沉重厚实的铁链。男人藏在一张白色的皮袄下面,他的额上带着一块蓝色的晶石,里面似乎有力量在涌动。
他走到一处山口,山口的风巨龙般怒吼着,向所能触及的一切宣泄它疯狂的力量,雪团像冰坨子一样兜头砸下来,把他砸得踉踉跄跄,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竭了。男人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无力根本难以支撑身体,在绝望和恐惧之中,他看见一队头戴怪异头盔的人正在靠近。男人伸出手,喉结蠕动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眼前愈发的模糊,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时,男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破旧的帐篷里,他的面前点着一盏小小的牦牛油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醒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吓了男人一大跳,他赶忙向旁边望去,只看见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蹲在帐篷的角落。灯光无法照到那里,男人判断不出这个人是否面向自己。
“伟大的狼灵保佑,保佑我部族能度过严冬。”老人不再理会男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男人翻身坐起,他感觉双手好像有些力量了,便试着站了起来。他挑开门帘,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贫瘠的村落之中,四周都是破破烂烂的帐篷,似乎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风雪而倒塌。膝盖高的积雪,让男人行走困难,他在村落中走了好一会,才发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破帐篷,上面挂着一面战旗。男人想都没想,径直走了进去。 帐篷里并没有男人想象中的那么温暖,反而比外面更加的刺骨难耐。帐篷里此刻正站着一些野蛮人,在冰天雪地中,他们居然穿着单衣,裸露着上身,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一样,看见男人进来,众人停止了喧闹,一齐看向他。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们敌视的目光,而是径直来到了帐篷上座的位置,那竟是一把由动物骨头堆积而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一名年轻的少女。少女十分的瘦弱,一缕白色的头发从眼前垂下,她的皮肤洁白似无血色,大大的眼睛却充满杀气地盯着男人。 “德玛西亚法师塞拉斯拜见伟大的战母。”男人跪倒在女孩的面前。
“你就是塞拉斯,杀了嘉文三世的那个法师?”女孩微微颌首,“你很厉害,能杀死德玛西亚皇帝的人肯定不简单。”
塞拉斯低着头:“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哼,好大的口气,你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会流落到我凛冬之爪的部落里来,还会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我的人捡回来吗?”
女孩戏谑地看着他,眼里全是蔑视的神情。周围的野蛮人纷纷爆发出毫不遮掩的笑声,他们肆意地嘲笑着塞拉斯,野蛮的笑声深深刺激着他。
塞拉斯咬了咬牙:“凭我个人的能力,当然不足以颠覆那个腐朽的国家,所以我才来到北方寻求您的帮助。”“哦?”
女孩向前探了探身子,“凛冬之爪从来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说说你的筹码吧。”
塞拉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却散发着压迫感的孩子:“凛冬之爪处于弗雷尔卓德的荒芜之处,没有稳定的粮食物资供给来源,只能靠南下侵扰德玛西亚的城市来维系生存。而德玛西亚最近又加强了边境的防御,恐怕以后你们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女孩撇了撇嘴:“那又如何,我们还能去袭略诺克萨斯的村庄,实在不行,还有阿瓦罗萨可以帮助我们。”
塞拉斯冷笑了一声:“诺克萨斯人的凶残人尽皆知,恐怕您心里也明白,袭略一次诺克萨斯失去的恐怕比得到的还有多吧。若是贵族部落能够助我重回德玛西亚,夺取政权,我可保证你们之后衣食无忧不必再受战火的困扰。”
听到这话,周围的野蛮人们纷纷开始议论起来,似乎有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有人根本不相信他。 女孩盯着塞拉斯坚定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你孤身一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呢?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德玛西亚,只要你能杀死搜魔人的首领,我就相信你。”
听到搜魔人这三个字,塞拉斯的眼中闪出了熊熊火光,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会捧着搜魔人的头来,也希望贵部落能够说到做到。”
说罢,塞拉斯起身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营帐。
“战母,您真的要和这个人联盟吗?”一个野蛮人头领询问道。
“不,南方人都不可信,希简祖母曾经告诉我,没有人可以命令凛冬之爪,我们需要征战,但并不是听从他的指令。”“那您?”
“让他在德玛西亚煽动点动静,我们才能更好地南下。在我母亲的手中,凛冬之爪已经没有往日的辉煌,而现在,我们将成为北境最风光的部落。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瓦罗兰大陆,在凛冬之爪的战蹄之下瑟瑟发抖!”
寒风还在继续,那面画着一匹白狼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