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有了空间在手就能在这个朝代横着走吗?是安逸的生活磨去了她当年的锐气吗?“三妹妹,你向比我与大姐姐聪慧,娘亲却是越发担心你一但认准了,便一头扎了进去。”
刘桂香难得正经的劝她,又接着说道:“你想明白了也好,没想明白也好反正娘是不赞成的,爹爹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娘认为终归不是好落脚处,大家也是为了你好。”
木柔桑心中不难过吗?那是假的,可是她还没自认到可以把身后有硬靠山的王妃推倒。“干娘说得对。”
她一双波光粼粼的水眸扫过周边众位姑娘,一个个娇羞似雏菊,大抵她们的心中早有成算了。哪个少女不怀春?苏瑞睿那种酷酷的性格,真的是把无形的挫刀子,狠狠收割着少女们的心:“知道了,今日怕是不好过,等会儿咱们待在一处便是了。”
即已理清便不再沉溺其中,极早抽身方为上策。襄阳王妃不可能没有耳闻她与苏瑞睿的事,这是要摆鸿门宴么?木柔桑的凤眼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算计,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有人敢对她动手,即便她从没打算进这个王府的门,却也定要叫来人吃不上狗肉还要惹上一身骚。她不着痕迹的扭头,见春染、春意等人远远的站在外边,木柔桑伸手拂了拂头上戴的金流苏,春染一直关注这边,见了木柔桑的动作忙悄悄扯了正在看戏的春意,又暗示了春风、春景留下下来守着主子,这才拉了春意悄悄掩没于人群之中不知去向。却是无一人发现木柔桑刚才的暗示,即便有人看见她的动作,只当她的流苏发钗松了……“人都来齐了吗?”
襄阳王妃明知故问。凝香是襄阳王妃的陪嫁丫头,也是个通房丫头,外人都要尊称她一声凝香姑娘:“回主子话,所有闺阁女子都已到齐,主子,是否可开始了。”
襄阳王妃盛装端坐在主位上,似高高在上的孔雀宣示自己骄傲的地位,冷眼旁观一众闺阁女子,似花园里百花齐放,真真是争艳夺彩。“凝香,我是否已经老去?”
她的话却一点都不美好。凝香微一怔,随后急辩:“满画舫女子又有哪个及得上王妃呢?”
襄阳王妃勾起一丝冷笑:“是吗?咱们王爷可不这么认为,你看,那边不就有一朵解语花吗?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是把那朵花儿的事瞒得死死的。”
她痛恨木柔桑,这个长得像水莲花一般娇嫩的姑娘,正是豆蔻年华茂盛时,长长的指甲用力地扎进手心,一抹胭脂染上了白净的纱绢帕子,似那不胜雪意的红梅。“主子?”
凝香惶恐地想帮她包扎,却又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有过分的举动。襄阳王妃自己拿帕子放在桌底下悄悄包好,轻语道:“可有埋怨我没有允你的婚事,反而把你送给了王爷。”
“这都是奴婢的命,自是该听从主子安排,奴婢从无怨言。”
只当她与自家表哥有缘无份了。襄阳王妃笑得异常娇美,轻声道:“你是我的贴身丫头,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那些婢妾又如何抵得上我身边的贴心人。”
是在警告也是在解释……凝香微垂下眼睑,收敛心神:“奴婢自小与主子一块儿长大,自是应该陪在主子身边。”
“很好,很好!”
襄阳王妃嫁与苏瑞睿七年无所出,若换了旁的人只怕早就以“七出”之无子为由休下堂,谁叫她是皇上赐婚,还有个好父亲当是三公之首的太师做后台呢,好在今年六月份正好查出有了身子。她伸手摸摸自己微隆的小腹,算算日子正是木柔桑来襄阳城之前的那会子……凝香见她不再言语,便自行下去办差,不时,被拘在画舫上的众姑娘如同出笼的鸟儿,扑腾着到处走动。“你俩也去玩玩,这里都是些夫人在闲聊,两个姑娘家家的坐在这里听着也无聊得很。”
襄阳王妃见木柔桑与刘桂香两人一直端着坐在刘师娘身后,秀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后又笑说两人。刘桂香面对襄阳王妃完全没压力,笑道:“多谢王妃美意,我正欲携了三妹妹去外面走走,她早就耳闻王府里的花园子是整个襄州最漂亮的。”
襄阳王妃笑得极温柔无害:“这位便是木家姑娘?早听王爷提起,我家的果子是由你家提供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如玉珠滚盘,很是清脆动听,只是这话怎么琢磨都不是那个味儿。木柔桑想不承认都不行,便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应道:“不敢当王妃的赞誉,不过是自家园子里产的果子,王爷见着好,便每年派人来采了些。”
没有否认果子是出自她家,但是,她强调了,那些果子是出自木家的园子而不是铺子,更是一语带过这是苏瑞睿定下的,有本是你们夫妻俩私下去清算。众夫人原本还有些瞧不起,以为她是商户女,这才听出来,原来王爷早就认识她家了,又听了是自家产的更不当回事了,在座的夫人手上的嫁妆哪个没有一两个果园子的。木柔桑转了转心眼儿,反问道:“王妃尝着如何?”
她敢说不好吃吗?“是相当不错的味道,还真别说比别处的味道要更鲜甜四分。”
襄阳王妃都说了自家的果子是她家提供的,难道还敢说不好吃来打自己的嘴巴么?刘桂香见她提起果子,便笑道:“王妃有说不知,我妹妹的彩衣阁也是一处好地儿,在蜀州地界儿但凡是有些头面的都是知道的,还有她家舅母,哦,就是蜀州的巡盐御史夫人,她也瞧着不错,与我家三妹妹合伙开了个彩衣阁,就在蜀州城内,如今大受夫人们的热捧呢!”
木柔桑敢断言,刘桂香是故意拐着弯儿提起她舅母,好叫这些势利眼不轻怠了她。“彩衣阁?我怎么听说这样耳熟?”
一位夫人伸手拍掌笑问旁人。另一位夫人回过神来,回应道:“咦,我好像听我家那小子提起过?”
襄阳王妃似乎并不知此事,她略微侧头看向凝香,见她摇头后,便笑道:“什么彩衣阁?难道咱襄阳城内也有不成?”
好吧,话题果断被两姑娘牵着鼻子歪楼了。这可是刘桂香与木柔桑早商量好的对策,借着今日的菊花宴把彩衣阁的名头推出去:“正是呢,也不过是我瞧着三妹妹闹得不错,便也缠着她在襄阳城内折腾了一个,就在书院边的那街市上开着。”
刚才应声的那位夫人笑道:“啊,我想起来了,王妃,我家那小子提起过,她家做的学子服不但布料好,这绣样儿也是比旁处的好看不少,还给我家几位姑娘买了不少。”
富贵夫人最喜欢干嘛,无非就是聊丈夫、孩子、头面首饰,穿衣打扮。“哦,一说起我也想起来了,我家姑娘也不知听谁说那家好,也想去买两件,不想订制衣裙的人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呢。”
那夫人越是瞧木柔桑越是喜欢,能自己开得起绣庄,这家底也是个不错的,可不能小瞧了绣庄,但凡是线都要分好些种,还有各式各样的布料,甚至有些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刘师娘满意两人的表现,虽是面对王妃的暗中使绊,却也不急不缓的化解,顺带的还为自己捞了不少利:“孩子们不懂事,非得闹着玩罢了。“好吧,到了刘师娘嘴里,这不过是小女孩子玩过家家,闹点胭脂水粉钱了。木柔桑伸手捏起桌上的一朵粉菊轻嗅,心思却是百转千回,管她什么王妃呢,她借机把彩衣阁推出去又能奈她何,若襄阳王妃敢明着打压她俩人的铺子,定会为这些夫人所不耻,那她王妃的位子也坐到头了。若是暗着来么?谁怕谁啊!她家的下人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刘大儒这位苏瑞睿的恩师在前头挡着呢!襄阳王妃头一次觉得憋气,为毛?打小到大有谁给她这么添堵的,不但要眼睁睁的看着苏瑞睿的心偏得没有边儿,她设这菊花宴原本就是想叫木柔桑知趣的败北而去。“王妃!”
她身后的宫女轻扯衣袖,提醒她场面有些冷清了。襄阳王妃一计未成又心生一计:“原来那铺子是木姑娘家开的?早说嘛,咱们王府里的衣服便都交给你们去做了。”
木柔桑却不接她的茬,王府不比旁的府上,这里头见不得光的阴私还会少了去?她堆起娇憨可掬的笑意,却是越发刺痛了襄阳王妃的心,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她的嘴儿,却没有看到木柔桑眼尾算过的一丝算计。“瞧王妃说的,我俩那么个小铺子哪能入得了您的眼,再说了,王妃身上的衣裳哪一件不是出自司裳房,咱家的绣娘可是比不上。”
司裳房是宫中专给主子们做衣服的,这事儿是听杨子轩说起过一嘴。“王妃千万莫怪,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真是的,王妃的衣服哪是平常人能缝制的,自是应由宫中专人缝制华衣美服才能衬得上王妃的身份。”
刘师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把襄阳王妃架上高位,高高的捧着也不与她争,要是再与她计较,便是跟木柔桑一样不懂事了,落了个不慈的名头是必然的。木柔桑朝刘桂香偷偷竖起大拇指,刘师娘这一招高啊,襄阳王妃可是无话可说了。襄阳王妃辩不出刘师娘说这话的真意,但不妨碍刘师娘说的是事实,她伸手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是我着相了,唉,我原本瞧你们说得热闹,便想着也凑凑热闹,却忘记了这不自在身份半点不由人,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我也只能羡慕得紧了。”
这是红果果的显摆么?显摆她王妃的身份?木柔桑十分无语,越发不想待在这王府里,她突然想念起木槿之了,想到木槿之便又想到那个暖哄哄的大男孩——杨子轩。“三妹妹,王妃刚说了,叫人领着我们去花园里走走,也不枉妹妹来此一趟。”
刘桂香忙伸手拉起她。木柔桑这才反应过来,忙站起来道了谢,随着宫女走出了画舫,回头再看那朱漆画舫,只觉得似沉闷的青石板,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两位姑娘这边请,咱王府里的花园子可是比其他人的花园子更美上三分,这可是咱王妃的父亲疼爱王妃思念家乡,特意为她修了这个江南水特色的花园子,原本这花园子与王府有一墙之隔,后来王爷做主在墙上开了个月洞门,把两边都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