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妤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这些事,很少有人知道呢,”她轻轻地说。 贾遇春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怜惜,“娘娘进宫这两年真的不容易。”“到底是谁和公公说的这些……你能告诉我吗?”
贾遇春有些意外,“我是收到了金枝托人送来的信,难道不是娘娘派她将信给我的吗?”
林婕妤点了点头,“原来是,金枝啊……” “时间不多了,娘娘,”贾遇春松开了紧握着林婕妤的手,他目光带着万分柔情看着近在咫尺的的心爱之人,“我得快些离开这里了,等夜里晚些时候,我——” 话还没有说完,贾遇春的声音陡然而止。 他的手徒劳地伸在半空中,眼里带着惊疑和不解。 林氏左手抓紧了贾遇春的脖子,右手握着金步摇,恶狠狠地向着他的另一侧脖子上的青筋横刺过去。 “呃呃——哈——哈——呃——” 贾遇春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低语,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林氏拖拽住步摇的末端,用力将它拔出,下一瞬又用更大的力道将它刺了进去。 步摇贯穿了贾遇春的长颈,划破了咽部的血管,鲜红的血液溅射在林氏的脸上。 “娘娘……”贾遇春紧紧捂住自己的伤口,但那已经无济于事,他没有推开林氏,只是茫然地抬起头,声音含混不清,口中喋血,“为什么……?”
林婕妤的笑容瞬间变得如同冰霜,“送我出宫?你一个司礼监的秉笔候补,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从慎刑司里捞出去……还要送我出平京?”
林婕妤扬眉笑了笑,“这种蠢话,也想拿来骗我?”
贾遇春已经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向着林婕妤摇头。 林婕妤居高临下地走近,冷冷地看着已经倒在墙边的贾遇春,“说什么金枝给你写信……你说的这些事金枝一件都不知道,她怎么给你写信?”
贾遇春痛苦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折磨。 他轻轻皱起了眉头,想起袁振转交给他的信函……不是很明白林婕妤在说的话。但眼前的光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开口解释和确认什么。 最后的力气,他再次朝着林婕妤的方向伸出了手,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婕妤冷冷地看着他。 “……真恶心。”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但是…… 那双努力睁望着林氏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瞳孔渐渐散开,最终一动不动了。 林婕妤上前轻轻踢了一脚,贾遇春的尸体沿着墙缓慢地滑落在地面上。 就在这一刻,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缓的叹息。 林婕妤立即看向了声音的来处,目光也随之锋利起来, “还有谁在那里!”
片刻的沉寂之后,黑暗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没有走近,而是停在了不远处明暗交界的地方。 看起来,这个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黑色的衣袍,小小的个头…… “柏灵……?”
林婕妤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柏灵摘下了兜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见,娘娘。”“真的是你……” “是我,当然是我。”
柏灵轻声道,她的目光落在林婕妤的右手上,“那支步摇,娘娘眼熟吗?”
林婕妤低头看了眼手里带血的金步摇,没有回答。 “想不起来吗?”
柏灵的目光彻骨寒冷,脸却一直是笑着的,“也是呢,娘娘毕竟富足,送出去的金鸟笼,抛下楼的金步摇……哪能还有什么印象。”
林婕妤终于明白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那女孩是你什么人?”
柏灵微微舒展双眉,“不是我什么人,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
“就为了一个见了一面的小女孩,你就做到今天这一步?”
林婕妤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娘娘不信吗,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自从那晚从小满手里拿了这支金步摇,我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把它重新还到娘娘手里,直到我发现贾公公前几天在给您挑首饰。”
柏灵看了一眼倒下的贾遇春,温声道,“说起来,其实他真的没有骗你。”
林婕妤握紧了拳头。 “他偷了黄崇德的印信,一共伪造了四封皇上的手谕,足够今晚送你平安离开平京了……当然,你人一走,他伪造手谕的事情就会暴露——他确实是打算为你牺牲自己的性命,现在死在你手上,贾公公也算求仁得仁了吧。”
“想不到吧,像你这样的渣滓,竟然也有人肯真心对你。”
林婕妤冷哧了一声,“他也配。”
“配不配另说,”柏灵轻叹了一声,“其实娘娘应该答应他的。”
林氏陡然想起在储秀宫的那一夜,柏灵那句要取她性命的低语,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答应了他,你就不想再来要我的命了?”
“当然不可能了,娘娘。”
柏灵也笑起来,笑得非常真诚,“只是如果你和他走,不管你们是一起被万箭穿心,还是死在乱刀之下,都不会痛苦太久……而且直到死之前还一直抱着逃出生天的希望,那不是很好吗?”
未等林婕妤接话,柏灵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她看着不远处的美人,声音无比平静。 “说真的,娘娘,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就知道那种天真的结局不适合你,你一定会选我准备的困难模式,这才是你的风格啊。”
林婕妤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柏灵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让她觉得陌生。 甚至……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头皮发麻。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抓住了她的心脏,叫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柏灵沉眸莞尔,“我吗?”
空气像是凝固了下来。 “我是承乾宫的司药,是太医院医士的女儿……”柏灵微微仰起头,“也是即将取走你性命的仇敌,娘娘一定要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