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娇娇喊爹,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情形下,一时也是哭笑不得。只可惜傅恒不在场,不然也教他听听这场笑话。小兰娘子好不容易歇住笑声,才怪道,“这些日子也不曾特意教了姐儿这话,怎地这个时候说起来,也是一桩怪事。”
徐明薇柔了眉眼,摸摸娇娇细软的头发,淡声道,“许是她爹自己教的吧,晓得姐儿前头已经会叫娘了,心里正不平哩。”
原本家里的习惯是先教孩子叫了爹,也有固宠的一层意思在,两个兰娘子私下里都是这样做的,却不想姐儿还是只学会了叫娘。说起这桩来,两个奶娘都还有些底气虚,好在主家并不在意这个,才渐渐自在了。老赖家的便道,“等晚上搬动完了,小主子肯到爷面前再叫一声才好哩。”
徐明薇面色淡淡地没有接话,婉容在一旁补道,“也不知今天搬不搬得完。适才到后头走了一路,只听着冬子说光是酒菜便叫了整整两桌,还不定要喝到什么时候。”
老赖家的温吞道,“可不是,这些人也真是来得不凑趣。”
婉容添了一句,扬了笑脸,“可不是这话,如今来也来了,只好等着罢了。”
一时屋里安静下来,徐明薇把娇娇放到小毯子上,任由她四处爬动了。碧桃和婉柔都拿了拨浪鼓和摇铃来逗,引得娇娇只不知该往谁那边去了才好。徐明薇见她还是懒懒得不肯自己走动,往小屁股上一拍,嗔道,“真真是个小懒货。”
娇娇这句却是听懂了的,回头看一眼亲娘,索性一屁股往地上坐了,只自己掰着手指玩。碧桃还要来逗,徐明薇也不管她们,倒是朝穆氏嘱咐了一句,“把姐儿玩的那套帕子取来,这会儿玩累了,下半日才睡得踏实。”
穆氏点点头,自去取了锦盒,说是帕子,其实是软棉布折的一堆老鼠青蛙,总有七八种花样,看着十分新鲜有趣。有了新玩意,娇娇很快就放弃了碧桃和婉柔手上的玩具,一心一意摆弄起帕子来。第一个老鼠没几下就叫她揉扯坏了,只剩一团皱巴巴的帕子,小人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捏着帕子扬了扬,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四处看着。婉柔便夺了她手里的,又递上一只小狗,笑道,“馨姐儿玩这个。”
正逗着孩子玩笑着,外头传来冬子回来的声儿,“奶奶,大夫请来了。还烦小兰娘子领个路,带人去看看。”
徐明薇便朝小兰娘子点点头,“去吧,若有严重,也早些来报。”
一时人都去了。众人素日也都是同大兰娘子交好的,这会儿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只等着小兰娘子来回话。片刻后,果真见了人来回,却是满脸喜色。“奶奶,可了不得了,却不是有什么不好,姐姐是又有了身孕了。大夫说也快有三个月了,只她自己不知,还怪道葵水都未行,怎地也会有孕。”
小兰娘子欣喜说道。婉容和婉柔两个听了面上便是一红,两个倒是知道些男女之事,这会儿听见这话都有些不自在。徐明薇说道,“她儿子生了都有一年多了,葵水不来却有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倒是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连这都不晓得,才是稀奇。”
老赖家的却发愁,提醒道,“这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如何又上得了路?这万一肚子里的有个什么,她家的岂肯罢休?”
小兰娘子也叹,“刚刚在那屋里奴见姐姐眉色不展,竟没想着是为着这朝,却也难怪她发愁。”
婉容淡淡看她一眼,原本说好了一个等安稳了就走,如今却走不成,还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只不过如今看着面上的,还算太平罢。“前天才往家里去了信,少不得还得再寄上一封,问问她家里的意思,是自己来接了媳妇走,还是就留在这儿等胎稳了再上路。”
徐明薇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老赖家的便笑,“奶奶不知道她家的那个,一天都离不得赌桌,对外也只说汉子不争气没置下田产,其实早自己败光了,只吃靠着娘子才勉强过活。兰娘子在家更是一钱银子都不过她家那位的手,头月里做活她家那口子不是还上门来闹?其实是又借人银钱输了,再不还便要被人砍了手脚去,这才慌神上门来求。太太看她也可怜,说人既也是个好的,才没抖清楚了赶了人走。这样贪赌的汉子,又如何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