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送走毗昙后,屠康辗转反侧。虽然一身疲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心里的愧疚一波接一波。玉简上的污言秽语,仿若海水一般,把他牢牢困在其中,让他不得呼吸,愁苦不堪。尊者对他来说,有再造之恩,如师亦如父,他却因为气不过玉瑶造谣他,在《每日急报》上发了帖子,把尊者拖下水。实在太不应该了。他应该更谨慎,把尊者从这件事情里隐去才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愧疚,盯着玉简乱七八糟的留言,脑袋里乱糟糟的,心烦意乱得紧,不禁从床铺上翻起身,想要再默诵几遍佛经,清神清心一番。可刚坐到一半,余光就瞄到栅栏外站着一个人。不足半人高,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是何模样,持着一根木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屠康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部罢工,全身血液骤然涌上头,是他,矮子!细长双眼圆瞪,仇人在前,完全想不了太多,更忘了自己如今被关在思过房里,压根出不去。他直接扑了上去,隔着栅栏,一把拎起眼前的侏儒,咬牙道:“你还敢来?!今日死定了。”
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玉瑶绷着脸坐在书案前,看似在认真抄写经文,其实正全神贯注操控着不丑,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棍子,对着栅栏的间隙,毫不留情地往屠康头上砸下去。现在的架势与之前在山洞里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招招往他致命处招呼。屠康拎着不丑的衣襟,本以为对方此刻双脚离地,定会惊慌失措地挣扎。刚想再放几句狠话,逼迫他交代到底是何身份,与他有何冤仇时,万万没想到这矮子和他那不着调的小师姐一样,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晃动着脚丫子,举起手里的棍子,就往他脑袋上招呼。杀气,比以往更盛。力气,比以前更大。一棍下去,屠康整个人都蒙了,脑袋里好像有数百只苍蝇,乱哄哄作响。他动作一顿,还没反过来,不丑又快速给了他几下,成功给他脑袋开瓢。豆大的血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他线条明显的脸庞滴滴答答掉在了地上。屠康忍着剧痛,手腕翻转,一把将不丑转了个方向,长臂紧紧箍住不丑的脖子,让不丑背对着他,严严实实地把不丑禁锢在栅栏上,收紧了手臂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如果不丑是活人,被他禁锢在半空中,脚不沾地,绝对会因为他这举动而感到窒息,从而垂死挣扎,或是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可惜,它是傀儡。不丑淡定得很。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木棍,双手握紧,然后朝着自己脑袋方向敲了下去。“砰!砰!砰!”
这几下,还是结结实实砸在屠康脑门上。“噗呲——”玉瑶看着隔着栅栏,把不丑禁锢在胸前,仍比不丑高出一个头的屠康,忍不住笑出声,她终于体会到小个子的好处了。一旁监督的明见疑惑地看向她,“玉瑶仙子在笑什么?”
往常玉瑶仙子在抄写经文的时候,无一时不是愁眉苦脸,今日为何这么高兴?“没什么,忽感佛法精妙,心生喜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