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樨美眸眨了眨,又眨了眨。她满脑子都是:言兮开窍了开窍了开窍了开窍了开窍了……她简直是欣喜若狂,想奔走相告啊!!为了昭示她此刻激动的心情,她伸手攀住姬墨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姬墨阖上眼,加深了这个吻。朦胧的纱帐外,烛火轻轻摇曳。热情绵长的一吻毕后,苏槿樨看着姬墨的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她后悔了很久的话:“师兄会治好你,所以言兮,你不会再有顾虑。”
她以为,言兮突然看开,是因为找到了治疗的希望。言兮不肯与她敦伦,主要还是顾及他的身体不能给她一世安好。可如今已经找到了师兄的踪迹,而以师兄的医术,应当极有可能治愈言兮的心疾。如此,言兮没了后顾之忧,才会与她……那般罢。她以为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谁知这话就像一盆水,顷刻间把姬墨眼底的火给浇灭了。他在她身上停了半晌,忽而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嗓音还带着几分压抑的喑哑,语气却已经平静了:“明日还要入宫觐见母后,你不能累着。”
苏槿樨不解,侧首望他:“言兮?”
姬墨闭着眼,似在隐忍。“言兮?!”
苏槿樨顿时紧张起来,“你又身体不适了?”
听出她话中的急切,姬墨睁开眼:“没有。”
他没在说谎。可他这样子,要说没什么,苏槿樨也是不信的。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得出一个很不靠谱的事实。“言兮……”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该在床笫间提别的男子的名字?你……你不会是吃了我师兄的醋了罢?”
姬墨脸色一黑。是真的黑了。原本白如雪,明如玉的面庞上,满是压抑的情绪,他重新阖上眸,不再理她。苏槿樨真的慌了,她蹙眉道:“言兮?”
“……”“阿墨?”
“……”“殿下?”
“……”“夫君?”
姬墨微微睁开眼:“你这丫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他怎么可能因为她提一句长安公子就吃醋……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心中翻涌的心绪也平静下去了。苏槿樨见他说话了,才松了一口气,她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一直撑着身子,姬墨看着都替她累。他一手枕在自己胳膊上,一手摊平,示意苏槿樨躺上来。苏槿樨听话地枕到了他手臂上。姬墨这才笑了声:“我体贴你,还不好么?”
“我是习武之人,体质很好的。就算,就算那样了……也不会有影响。明天起来,照样能跑能跳。不信……”苏槿樨犹豫了好久才把那句难于启齿的话说了出来,“不信你试试?”
姬墨这回面不改色:“你体质好,可我体力更好。”
绝对能让你,下不了床……苏槿樨:“……”大!言!不!惭!苏槿樨冷笑一声:“眼见为实。”
姬墨却不说话了。他不吃激将法那一套。姬墨静静道:“槿樨,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但不是现在。”
苏槿樨:“……”屋子里很安静。“言兮,你还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信的呢?”
苏槿樨声音很低,即便是在这么安静的房中,声音也低的几乎听不见。但姬墨听见了。良久,他说:“抱歉。”
苏槿樨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我以为,你已足够信我。”
她坐起身,头落在枕头上,一把扯了被褥:“殿下,这枕头,可比你的手臂软多了。也比你的心,软多了。”
姬墨眼眸一颤,莫名觉得心口又开始疼起来。恰逢此时,蜡烛燃尽,灯灭了。黑暗中,姬墨静静的,伸着被苏槿樨枕得有些酸软的手臂,臂上已经空了,却没有收回手。他没有盖被褥。分明是畏寒的身子,他却没有要被褥,身体露在寒凉中,仿佛是在惩罚自己。忽然,他的手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苏槿樨把他拉到身边,把被子盖到他身上。她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我等得起。等你愿意的那天。言兮,我永远不会怪你。可是我会伤心。”
“别拿自己的身体惩罚自己。”
苏槿樨拥抱着他,埋在他的心口,“那是在惩罚我。”
轻轻柔柔的声音,抚平了姬墨微微发疼的心。他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插在苏槿樨的墨发里,抱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姬墨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祝你一夜好梦,槿樨。祝你一生,长乐无极。……翌日苏槿樨起了个大早,盛装打扮换上品服入宫觐见。姬墨已经回来,对外宣称已经病愈,也得回去上朝主持大局了。姬墨和苏槿樨是同路,照例是一起去皇宫的。两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尴尬。昨晚发生的那一茬,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直到下了马车,苏槿樨对姬墨微微行了一礼,两人就分开了。姬墨去了金銮殿,苏槿樨走向后宫。她进入凤仪宫的时候,里面已经有挺多外命妇了。见了她,都起身施礼:“太子妃。”
苏槿樨颔首致意。苏槿樨在座位上等了不久,皇后就被人扶着出来了。皇后与楚帝的容貌都是中上之姿,岁月洗礼下更是爬上皱纹。再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纹路。苏槿樨也不知道,皇后与楚帝,是怎么生出言兮那般天姿绝色的。她的容貌是遗传了母亲,可言兮的父母,显然都算不上风华绝代。皇后一出场,命妇们都自发地排成两行队列,熟能生巧地行礼。苏槿樨站在右上方拜了下去。皇后免礼后赐了坐,苏槿樨也就顺势坐在垫了锦缎的木椅上,她坐姿看上去很端庄,实则非常放松。她已经做好又要听半个时辰的长篇大论的准备了。谁知这次皇后说的话竟意外的精简。苏槿樨还没坐热乎,皇后就一抬手,宣布散会。苏槿樨如获大赦般就要离开。她的耐心向来很好,某些事情除外。比如听三从四德的时候。师傅不曾教过她这些,苏槿樨骨子里也叛逆,学不来那等“以夫为天”的说辞。她敬言兮爱言兮,但绝不会因此就丧失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偏偏皇后每次讲的都是那一套。苏槿樨正要走,却见皇后把目光投向了她。苏槿樨:……完了,看来是要留下她单独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