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养尊处优惯了,在马车上待一天本就腰酸背痛,只想快点到驿站好好休息,这会儿队伍一停,他就显得不耐烦起来:“出什么事了?”
太监为难:“奴才不知。”
楚帝脸色一黑:“让太子给个合理的解释。”
姬墨的命令传达出去后,整个车队就停了下来。随行的官员恭敬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姬墨平静道:“让车队原地暂停休整。”
官员一愣,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拱手道:“殿下,等过了前面那座山头,队伍就可以停下休息了。”
“本宫说,原地暂停休整。”
姬墨咬重了“原地”二字。官员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殿下这是在做什么?眼看着就快要到达驿馆了,殿下居然不打算走了?“这……”官员为难道,“殿下,如今雨势渐大,此地不可久留。”
姬墨淡声:“你要质疑本宫几次?”
官员被姬墨这声平静的质问吓得心一跳。他这才记起,太子殿下再温润,那也是太子殿下,容不得他去质疑。只是……“下官还得去请示陛下。”
虽说太子殿下的声望最高,可在明面上,陛下才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姬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楚帝在马车中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来答复他的人。“问清楚了吗?太子在搞什么名堂?”
楚帝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回陛下,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说要队伍原地休整。”
回答的人战战兢兢。太子殿下做的决定一直都是英明的。可是这次,是真的让人不能理解。楚帝果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至极,他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叫太子过来见朕。官员苦着脸:“诺。”
他又骑着马到太子的马车那边去了。一边走一边腹诽:陛下也真是的,什么话不能让人通传,非要太子殿下亲自来见他。外面那么大的雨,殿下淋湿了可怎么办?姬墨在楚国的威望极高,就连一个小小的传话官员也都会为他着想。姬墨听到传话后,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也没有一丝的不情愿。他回头对苏槿樨道:“你在车上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苏槿樨心知自己跟去也是添麻烦,只能点点头。姬墨便披上宫人递过来的蓑衣,戴上斗笠,下了马车。苏槿樨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满腹思虑。言兮该怎么跟楚帝解释呢?姬墨一下马车,狂风夹杂着暴雨席卷而来,似乎能把人都给吹飞过去。不少人抓紧了手上的缰绳,一些步行的宫人,都抑制不住地退后了两步。官员担忧地看了姬墨一眼,生怕狂风把太子殿下给吹飞了。但姬墨只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那,斗笠下被遮住的大半张脸看不见神色,露出完美的下颔与嘴唇,浅浅淡淡。官员这才想起,虽然殿下看着弱不禁风,但却是十四岁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一般的人物。在这样的环境下,斗笠和蓑衣只是聊胜于无的存在。暴雨被风刮斜了,凶猛地往人身上砸去,无处可挡。很快有人牵过来一匹马,姬墨翻身上马,骑到了楚帝的马车前。“父皇。”
姬墨在车前唤了声。楚帝微微掀开帘子,外头的风瞬间切割得人脸生疼,楚帝的眉头顿时纠结成了一块儿,但见姬墨整个都在雨里的人都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这个待在马车里的也不好抱怨什么。“你让整个车队都停下了。这是为何啊?”
楚帝沉声问。姬墨浅淡道:“不为何。”
他确实是没法解释。那个梦是否真实,也还是未知数。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没有定论。他就算是说了,也不会被相信。至于槿樨,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一旦说了,所有人都会怨怪她。既然如此,那一切的压力,他来背,一切的恶名,他来顶。总归他在楚国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策,损失也不会很大。可是她不一样,她在楚国的根基不稳,不能遭受任何的流言蜚语。姬墨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简直明晃晃地不把楚帝放在眼里。楚帝眼神顿时阴骛下来:“别忘了,你如今只是个太子。这楚国,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
这个儿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本事再厉害,也不会忤逆他这个父亲。自从上次在御书房为了那个姜国的女人顶撞他一次后,就越来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姬墨并没有反驳,但沉默之中,他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不会退让。队伍必须原地休整。那座山,绝对不能过。楚帝忍不住喝道:“胡闹!你知道你这么一来的后果么!七月初三就是灵安节,队伍必须在初二就赶到凉州。这路上本就时间紧迫,哪里容得耽搁?要是因此耽误了给祖先祭祀的时辰,你担待的起吗?!”
传话的官员在一旁听着,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两只耳朵都给捂上。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对峙,可不是他这等小人物能听的。风声呼啸中官员听到了太子殿下的问话:“还有别的通过凉州的路么?”
官员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殿下是在询问他。他忙不迭回答:“有是有。但那一条,是远路,要绕好大一圈……”“能保证在灵安节前抵达么?”
姬墨又问。官员迟疑:“能是能,但是……”现在这么大的雨,本就不适合行车。为什么不要近路,非要绕远路?“那就改道。”
姬墨就这么决定了路线。倘若槿樨的梦是真的,那山洪爆发后的道路,肯定也是不能走的了。既然如此,还是早作打算。姬墨不是没有想过,那真的只是个梦,山洪并不会爆发的可能。但他向来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有在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才不会被打的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