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可测。左殿性格乖张,爱恨也极其分明,左司明她不了解,但作为左家曾经的掌门人,心狠手辣起来,一定也不惶多让。她实在,不敢。桌上的气氛忽地僵住。薄暖阳抬眼,想说些什么,又顾着左右在,不敢直接说出口。大概是看出她的纠结,左殿嘲讽地笑:“紧张什么。”
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薄暖阳看着左右把饭吃掉,温声提议:“走吧,嫂嫂帮你买衣服。”
左右脆生生道:“好。”
出门后,外面的冷空气袭卷全身,阳光很好,温度却低,薄暖阳弯腰帮左右把帽子戴好,温柔地笑:“右右冷不冷?”
左右摇头:“我不冷,我哥一定冷。”
薄暖阳起身,眼神不自觉地落到左殿身上,男人悠悠地往前走,双手随意插在裤子兜里,整个人又高又瘦,走路姿势也痞里痞气的。像个出去炸街的混混。倒也看不出来他冷不冷。想到之前左右说的,他不吃饭,薄暖阳心头的火又忍不住蹿出来。她声音没有温度:“不开车?”
左殿回头,挑了下眉:“几百米开什么车?”
他这个姿势,恰好让薄暖阳能够仔细地看清他里面的白色衬衫,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冷白的锁骨。外面虽然有件夹克,但这种丝质衬衫冬天极冷,风吹过便像沾了冰水的绸缎贴在身上。这衣服都是她给买的。这些款式简洁的衬衫总能被他穿的又欲又酷。但她没让他冬天穿!三人站在路边等绿灯,旁边经过的几个姑娘挽着胳膊,盯着他看,又低头窃窃私语。没几秒,便有人上前要联系方式。薄暖阳收回视线,牵好左右的手,当作看不到。“嫂嫂你不管吗?”
左右撇嘴,小声问。薄暖阳嗯了声:“他故意打扮成那样,不就是想开屏吗,给他机会开。”
“......”思索片刻,左右十分同情她哥,“他只想开屏给你看。”
前面的几人还在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笑起来,几个姑娘脸颊红润,挥手离开时说了句:“那微信联系啊。”
左右晃了晃薄暖阳的手,不可思议道:“他居然真给人家了。”
“......”绿灯,薄暖阳抿紧唇,牵着左右的手过马路。全程都不想分一个眼神给那个狗男人。到了商场门口,左殿两步挡在前面,眉眼似笑非笑:“走这么快干嘛?”
忍了一路,薄暖阳努力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提醒他:“在我们没离婚之前,请你记得你是个有老婆的人。”
“......”又补了句:“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给我戴绿帽子。”
听到这话,左殿先是错愕两秒,随后肩膀轻颤,笑出声来。他模样格外勾人,在冬季这个臃肿的季节,又特别招眼。商场这个点人流很多,来来往往的姑娘都往他身上瞟。看他笑个不停,领口的锁骨越发明显,薄暖阳有一种自己的私有物被别人看光的强烈占有欲。她抿抿唇,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套狗绳一般扔到他脖子上,而后又踮脚绕了两圈,将他领口牢牢遮住。左殿边笑边配合地弯了腰,又低眼打量脖子上粉色的围巾。又笑。左右撇头,没眼看了。直到将他遮严实了,薄暖阳的理智才像是逐渐回到脑海,她闭了闭眼,忍不住懊恼,她在干什么啊。仿佛在生自己的气,她带着左右转头就进了商场。左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玩着围巾的线,吊儿郎当地跟在她们身后。商场里开了暖气,多没久,薄暖阳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三人逛的很慢,薄暖阳帮左右买了几件棉衣,帮她试衣服的时候,自己手上的羽绒服不知道何时落到左殿胳膊上。想着反正他们现在还是夫妻,让他拿个东西,也不算什么,薄暖阳便把这件事放下了。商场尽头是一家男装店,左右牵着她的手进去。薄暖阳扫了眼左殿身上的衣服,打算买件羽绒服给他,免得冻死了。叫服务员拿了他的码数,服务员笑眯眯地问:“要试试吗?”
薄暖阳:“不用。”
左殿:“试。”
“......”定格几秒之后,薄暖阳转身:“给他试。”
左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服务员,把衣服接过来穿上,他嘴角上扬,散漫道:“老婆,帮我拉拉链。”
“......”不想跟他在人前争执,薄暖阳弯腰帮他把拉链拉上,左殿个子很高,中间为了配合她,要把背躬下来。薄暖阳抬眼,冷静地提醒:“也不用离这么近。”
近到她已经闻到他脖子上冷洌的气息。左殿笑:“怕你够不着。”
半天下来,薄暖阳只觉得心累。累自己总是会砰砰跳的心。累自己快要抵挡不住他的热烈。—一整天下来,左右也累得够呛,在回去的途中便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左殿边开车,边似随口说了句:“回家住呗。”
“回酒店。”
薄暖阳低头回消息。“......”车子先到的酒店,左殿还要把左右送回去,薄暖阳下车前,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等会你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大概猜出她想说什么,左殿盯着她看了几眼,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回去之后,薄暖阳没洗澡,安静地坐在床上想事情。她想,她要快刀斩乱麻。不能任由事情越来越乱。—不知道左殿回去干了什么,很晚才来敲门。薄暖阳等的昏昏欲睡,听到敲门声,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揉了揉眼,走过去把门打开,忍不住抱怨:“你好慢。”
左殿手上拎着外套,似乎没回隔壁,直接来了她这里:“困了?”
“嗯。”
“那明天说。”
“......”房间里沉寂下去。薄暖阳醒了醒神,冷不丁地说:“我明天去看下杉杉和小康宝,后天回去了。”
“......”听到这话,左殿笑了声,“躲我啊?”
不想再绕圈子,薄暖阳直截了当:“大左,我要离婚。”
左殿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要呢?”
“......”停了几秒,薄暖阳自顾自地说,“那我会起诉。”
空气倏地停止流动。左殿紧紧盯着她,讽道:“你别忘了,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左家。”
心脏像被这句话紧紧捆住,痛到险些窒息。薄暖阳抬睫,话里不自觉的带着委屈:“你就会这样欺负我。”
“......”好像被噎住,左殿艰难地别过脸,语气带了些无奈,“我在跟你讲道理,希望你也讲讲武德。”
别用这种可怜巴巴到近似撒娇的方式来攻略他。他受不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薄暖阳好声好气地商量:“左家再厉害,也不能不让人离婚吧?”
左殿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一定要离?”
薄暖阳:“不喜欢了。”
左殿嗤笑:“换个让人相信的理由。”
“......”感觉完全无法谈下去,薄暖阳有些气馁:“你滚。”
左殿轻抬眼睑:“只有我老婆才能让我滚。”
薄暖阳气到头疼。她觉得自己回来就是个错误。卧室里开了空调,很暖,左殿只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子还卷到手肘处,手腕上戴着的,依然是那条向日葵手链。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突然换了话题:“上次吃药了?”
这话题转的太快,薄暖阳有点懵:“......”左殿打量她,喃喃低语:“咱们去医院检查下,指不定有宝宝了。”
“没有。”
仿佛没听明白,左殿疑惑地嗯了声:“没吃药还是没宝宝?”
“没宝宝。”
“不应该啊,”左殿语气充满困惑,“那么多次,怎么会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