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姐姐。姑姑姑父是疼她。而姐姐对她,可以说是纵容。她小学四年级那年,跟着姑姑姑父和姐姐去过一个宴会,好像是寿宴。具体谁家她也记不清了,总之那天人很多。她格外兴奋,主人家让他孙女当众表演才艺,弹了一段钢琴。那个小女生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指尖跃动,弹奏出悦耳的音符。她觉着有趣。等众人散去,没问过任何人,就去碰了那架钢琴。也不知按了什么不该按的地方,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对她好一番冷嘲热讽。尽管过去了好些年,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女生说:“你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教养?你问过我了吗?就乱按我的琴?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动别人东西吗?”
她只是好奇,想摸一摸而已。没想到那个小女生反应那样激烈。提到母亲,她双眼通红。不受控制地掉了眼泪。小女生双臂环抱着,打量了几瞬后,又道:“哦,我认得你,你是寄住在阮家的。你爸爸酒驾,害死了你妈妈,难怪你没教养。”
这话刺痛了叶伊一。心底的火气疯狂从头顶涌出来。大步上前,用力将那个小女生推到地上。小女生“哇”地哭出来。大人们很快围了上来。看到叶伊一站在那,而那个小女生坐在地上哭。先入为主的认定是叶伊一欺负人,叶瑞兰让叶伊一向小女生道歉。叶伊一说什么都不肯,还狠狠地瞪着小女生。叶瑞兰一心以为是叶伊一的错,照着她的屁股打了一下。叶伊一咬紧牙关,掉眼泪也没坑一声。无论是挨骂还是挨打。她就是不肯道歉。主人家出来打圆场,言说都是小孩子,不打紧的。这么多人都在,别教育孩子。叶瑞兰气得不轻,让阮言溪先带叶伊一去车里。她和阮振华与主人家道了歉,早早离开。回去的路上,叶瑞兰反思自己,试图和叶伊一交谈,还原事情经过。叶伊一什么都不肯说。回家之后,非要买钢琴。叶瑞兰以为叶伊一喜欢钢琴,才和那个小女生发生冲突,便给她买了一架。东西送到,叶伊一当着全家人的面,把那架琴砸得稀巴烂。也就是那天晚上,阮言溪告诉叶伊一,京城的千金名媛圈里,很多人都自视清高。她们看起来年纪不大,其实心思都很重。最是喜欢拉帮结派,欺负别人。阮言溪还说叶伊一心思单纯,天真烂漫,玩不过那些女生。叫叶伊一不要生气,没必要跟那些人计较,更没必要和她们一起玩。之后,叶伊一再没去过京圈的任何宴会。不愿意和圈子里的千金名媛交朋友。谢凝的话,点醒了叶伊一。既然京圈的名媛千金大部分都不是好人,不值得交朋友。那么为什么,姐姐要和她们做朋友?为什么姐姐要跟她们玩在一起?姐姐常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个性。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一片叶子,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烟火。所以她心安理得的我行我素,心安理得地做那一簇最与众不同的烟火。可是为什么?姐姐却循规蹈矩,与京圈大部分世家千金有着大同小异的标签?善良张柔?张婉大方?高学历高颜值?处处都是最好的?姐姐还说,行行出状元,读书好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事。可为什么,姐姐读书那么好?985大学经济学专业。留学国际一流的商学院。早几年叶伊一不懂这些意味着什么,可她如今都快高三了。各科老师隔三差五就在说成绩,说名校。她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了。尤其是谢凝最后那句,“将来叶氏集团,只怕是后继无人了,说来还真是有些可惜”。让叶伊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后背发凉。后继无人!是说她没本事继承叶氏集团。倘若她无法继承叶氏集团,那么叶氏集团将会到谁的手里?很多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整个世界观都遭受到剧烈地抨击。姐姐?一切都是姐姐安排的?倘若她废了,那叶氏集团就是姐姐的。叶伊一用力地摇头,脸色惨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假的,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信任依赖了十几年的姐姐,亲自算计了她。这让叶伊一如何能相信?如何敢相信?她那么信任姐姐。她那么依赖姐姐。从小到大,姐姐是最疼她,最护着她的。挨打,是姐姐拦着,出事,是姐姐摆平,不开心了,是姐姐哄着陪着,不喜欢读书,是姐姐纵容……怎么可能是姐姐?怎么可能!情人节那晚,她被那个黄毛打了一巴掌,脖子上留下掐痕。黄毛扯她的衣服,摸她的腿,试图侵犯她。那些对于她,是前所未有的羞辱,是噩梦。叫她如何能相信,那些事是姐姐做的?那是她挨姑姑打一下,都心疼得掉眼泪的姐姐啊。怎么会亲手策划那些?就为了利益?为了钱?至于吗?至于吗?叶伊一手里抓紧灰色的文件袋,失魂落魄地往外跑。屋外的雨缠绵地下着。不知何时才能停。御景名邸很大。叶伊一转了几圈都没能顺利离开,最后还是庄园里的佣人把她送出去。她身上穿的是背带裤。手机和钱包还在兜里。打了出租车,直奔阮氏集团。她要当面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