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衍到时。叶家客厅里只有叶瑞兰和叶家的住家佣人。叶瑞兰还在打电话。叶家的佣人接待了纪商衍。他们也觉得奇怪。分明纪少和他们家大小姐之前还好好的,纪少突然就不来家里了。这种时候过来,说到底还是在乎大小姐的。前几天约莫是在吵架吧。果然患难见真情!叶家的佣人都希望大小姐幸福,看到纪商衍各种热情。叶瑞兰一边打电话,一边对纪商衍颔首示意。纪商衍在叶家客厅坐了下来。佣人很快上了热茶。之后上楼去叫叶伊一。听到敲门声,叶伊一起身打开房间门。佣人笑着对她说道:“大小姐,纪少来了。”
叶伊一脸色一沉。纪商衍过来了?今天早上收到纪商衍的【早安】,叶伊一便明白过来。他没有放弃喜欢她这件事,昨晚没给她发晚安,大约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她前脚出事,他后脚就急匆匆赶来,应该是担心她吧。叶伊一心里很乱很乱。网络水军对她的那些恶毒诅咒,揣测,攻击,谩骂,在脑子里挥之不散。不仅骂她天生骨子里带着坏,还把她已过世的父母牵扯进来。说她父母肯定是基因有问题,整个叶家的基因都带着坏。就连和她交好的朋友,谢凝姐和萱萱姐都被攻击。好似跟她沾一点关系的,就都是纵容她的坏人。网络水军千千万万张嘴。她一个人如何解释得来?她最后选择关机不去理会。可她心里很清楚,那些键盘侠不会因为她不回应而闭嘴。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攻击她,攻击她身边的所有人。她不回应,更像是默认了一切罪行。叶伊一猛地又想起自己被霸凌,被人堵在洗手间时。纪商衍像是神祇,闯入洗手间救了她,亲自抱着她去医院的种种……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可是她不配!叶伊一眼眶泛着红。他对她太好了!好得她好想哭。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跑下楼,抱住他,紧紧抱住他!可是她忍住了!极力地忍住了!坚持了这么久,冷淡了他这么久,就是想逼他放弃。她不能跑下去抱他。她不能那么自私。她不能拖他后腿。她不能害他。她不能……叶伊一用力咬了咬唇,深深吸了口气:“你告诉她,我已经睡下了。”
佣人满脸的姨母笑凝固在脸上,不解道:“大小姐,纪少看起来很着急,风尘仆仆的。您和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吗?这……”叶伊一失落地低着头,口吻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绝望:“你照我的话说就行,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烦他!”
话落。叶伊一直接把房间门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身上的力气像是霎时间被抽空。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双腿没有一点力气。背靠在门板上。缩在地上。坐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抱住自己。她不能耽误他!必须狠心到底!叶瑞兰很快打完电话,知道佣人去楼上叫叶伊一,招呼着纪商衍喝茶。纪商衍哪有那个心思?叶瑞兰看他坐立不安,说道:“你是为了网上的事来的吧?你不用担心,伊一她没事。颠倒黑白的东西,叶家能应付。”
纪商衍视线时不时看向楼梯的方向,期待叶伊一下来,应着叶瑞兰的话:“叶阿姨,我知道您能应付,就是不放心她,想看看她。”
叶瑞兰笑着没再说什么。佣人从楼上下来。立在沙发一侧。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叶瑞兰看出她的不对劲:“出了什么事?伊一呢?”
佣人局促道:“姑奶奶,大小姐她……她睡下了。”
叶瑞兰扫了眼纪商衍,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睡下了?”
佣人心虚地点点头。此时才九点过。叶伊一什么时候这么早睡下过?纪商衍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抽痛。她还是不肯见他。这么蹩脚的借口。谁看不出来呢。看到网上那些东西,他担心她。发微信不回,打电话关机。他不顾一切跑到叶家来找她,可她却避而不见。他的喜欢就让她这般避如猛虎吗?她就如此放不下顾苏木吗?顾苏木都结婚生子了,她要为顾苏木执着到什么时候?为顾苏木放弃其他所有人,她的执念未免太深了!叶瑞兰同样能看得出来叶伊一睡下了是借口。不想见纪商衍。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怎么了?叶瑞兰满腹疑惑,却不好直接问纪商衍。纪商衍心情低落,从沙发上站起身:“叶阿姨,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伊一没事就好,她既然睡了,我就先回了,您也早点休息。”
叶瑞兰颔首,同样从沙发上站起来。大约是要送他。纪商衍微微躬身:“您留步。”
叶瑞兰目送他出门。转而上楼去了叶伊一的房间。叶伊一一直坐在门后面,哭得满面泪痕。被郭家陷害,被全网恶意网暴,看到劈天盖地的羞辱谩骂她的言论,她心里极其难过委屈,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因为纪商衍,她哭成这般。故意避着纪商衍这段时间,让她更加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心。她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可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更不愿耽误他。敲门声再次响起。叶伊一吸了吸鼻子,迅速擦掉脸上的眼泪。揉了揉喉咙,用一种她自认为没什么破绽的声音说道:“钱妈,您别敲了,我不是说了嘛,告诉他我睡了,让他走吧”“伊一。”
叶瑞兰听出她哭过,柔声道:“伊一,把门打开,是姑姑。”
是姑姑。叶伊一倏地站起身。起猛了,一阵头晕目眩。甩了甩脑袋。没有开门,又道:“姑姑?您有什么事吗?我睡了。”
叶瑞兰拆穿了她的谎言:“你能瞒得住别人,还想瞒住我?快开门,姑姑有话跟你说。”
逃无可逃。叶伊一只能硬着头皮把门打开。叶瑞兰看到她哭红的双眼,狠狠拧着眉:“伊一,你和商衍到底怎么了?”
叶伊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里很难过。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般。没被人发现就能一直忍着。一旦被人发现,尤其是亲近之人的关心,情绪便会在瞬间崩盘。叶伊一也是这般。听着姑姑关切的话,想着她和纪商衍之间的点滴。哭着猛地扑进了叶瑞兰怀里,一边大哭一边说道:“姑姑,我好难受,我心好痛。姑姑,你说……你说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感情?姑姑,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