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烧好不容易退一点,烟花玲趁宋家虎没注意,自己裹着毯子,拎着猫粮,又去楼下喂猫了。她并没有发现宋家虎跟在她身后。宋家虎就看她躲在草坪里,一边摸吃猫粮的野猫,一边嘴里念叨:“你挠老娘啊,挠老娘啊,老娘现在不怕你,老娘刚打完针,现在老娘百毒不侵,横扫小区野狗野猫,谁咬都不怵。”
听完她的话,宋家虎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转头看她,他也看她。冰凉贴还贴在脑门上,嘴唇因为发烧通红的,即便这样,烟花玲也一边摸流浪猫的耳朵,一边笑着对宋家虎说:“虎哥,你看这猫摸了不抓我哎。”
烟花玲胳膊的抓伤还没有结痂,又去摸野猫。“好,要小心,野猫很凶的。”
宋家虎说。“哪有,小猫都可亲我了。”
“不知道谁说再喂猫是孙子,是粑粑。”
说到这,宋家虎顿了顿,眼眶红了起来:“时隔多年,我依旧能记起她躲在草丛里跟我强词夺理的模样。撅着小嘴,小脑袋搁在膝盖上,一边轻轻摸野猫的头,一边小声叨叨:我那是气话。”
苏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听着。宋家虎抹了一把脸,恢复平静继续道:“后来接到通知,我的一位好友去世了,自杀,他自杀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接到他去世的通知,宋家虎震惊之余又在情理之中。人死灯灭,不枉议是对他最大的尊重,走好吧。宋家虎跟朋友通话,确认出殡的时间地点。他在电话里麻烦朋友不要通知烟花玲,她是个小哭包,得知好友去世,她准哭。大悲伤身,烟花玲心脏不好,宋家虎不忍她难过。朋友告诉他,有人在群里说了,烟花玲应该知道了。然后他贱贱的对宋家虎说:“心疼她?心疼她就去安慰人家啊!”
烟花玲总看不开生死这种事,死亡是远度重洋,他们终将在终点相逢。烟花玲看不开,她说:“人没了就是没了变成一把灰,什么都没了。”
宋家虎告诉她:“只要记住,死去的人依然存在。”
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在伤感。后来烟花玲高三毕业,宋家虎也辞去保安工作,在家人的帮助下准备去市里,给一家公司的经理做秘书。特别巧,他俩再次相遇也是在夏天,高三毕业那个暑假,宋家虎还没有搬去市里,烟花玲也还没上大学。那天下午特别热,宋家虎开车恰巧看见烟花玲在球场跟小学生打球。烟花玲打球真臭,那么高的个子,小学生都打不过,远远望去,像是一只雪白的正在祈祷的螳螂。她也自知打不过人家,就耍赖打人家小学生的手,球跑到宋家虎脚边,她让他给她扔过去。多好的机会啊,宋家虎默默的关注她两年,那是第一次跟她说话。宋家虎说:“过两招怎么样?”
烟花玲做出防守的姿势:“过两招就过两招。”
打了一会儿,宋家虎发现她的球打得特别臭,他都让着烟花玲,她还得意洋洋问他厉不厉害。然后宋家虎就假装脚扭到了,其实是扭了一下,但一点也不疼。他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打球不扭脚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所以,这脚必须扭。烟花玲一看他坐地上,吓得抓耳挠腮:“哎呀,哎呀我去,你咋了?”
宋家虎告诉她脚扭到了。烟花玲特别惊讶的“啊?”
了一声,然后甩句:“你坐那别走,我一会儿回来。”
烈日下,宋家虎西装革履坐在水泥地上假装痛苦的捂着脚脖子,周围围了一圈小学生。他就坐在那里等着烟花玲,一点都不担心她能中途跑了。没一会儿,他远远看见烟花玲推着工地专门用来推水泥砖头的斗车过来,一边推一边扯着嗓子喊:“嘿,你做上来,我推你去医院。”
烟花玲告诉宋家虎这附近有个工地,他三叔是监工,正好借个推车把他推到附近的医院说实话,宋家虎一点也不想坐,因为那西装是他费了好大劲儿借的,弄脏了还要花钱洗。宋家虎说:“我们开车行吗,因为我是开车来的。”
烟花玲瞅一眼他的车,怯生生的说:“那玩意我不会开,而且我没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