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 沈约听到李巨人五十多年前的往事时,就觉得极为离奇诡异,其中还满是让人费解的内情,但听到有人将一块土地莫名翻转,才知道更离奇的事情是在后面。 释空感慨之后,还补充了几句,“金字塔翻转,还有空间可以腾挪。但当时的那块土地翻转的比如今这苹果核置换还要紧密,如不仔细看,绝发现不了地面被翻转过。”
沈约突然有了个想法——这是个如同魔术般的障眼法。 不想释空居然像读出了沈约的想法,随后道:“老僧那时候自然不信这种奇特的假想,就在附近削捡了树木,在周边用力挖掘下去。在这之前,老僧绝没有发现周边、上下有任何机关的。”
他一句话让沈约打消了这是魔术表演的念头,接着道:“老僧挖了六天多……” 沈约不能不叹服,释空这不是绳锯木断、而是木锯石穿的精神。 “那里土层颇为坚硬,挖起来并不容易,但老僧还是挖了近两丈的一个深坑。”
释空苦笑道:“我比较一下,发现那块地和周围的土地的地层截然不同的构造,施主应该懂这些?”
沈约点点头,暗想我当然知道,不久前我还和可可讨论了几亿年前石头的横截面,帮金鑫赢了点儿小钱。 “那老僧就不用多加解释了。”
释空继续说道:“挖的越深,老僧就越肯定自己那有关地面被置换的想法。等到第七天的时候,老僧还准备继续挖的时候,那个要找李万成寻仇的汉子突然出现了。”
顿了片刻,释空道:“我在那里坚持挖地,其实也想引和佛像有关的人出来。见到那汉子后立即想从那汉子身上得到答案,可那汉子极为疲惫不堪的模样,让老僧一时间不忍询问。”
可你终究还是会问的,是不是?沈约心中嘀咕。 释空缓缓道:“不想那汉子主动到了我身边坐下来,嗓子嘶哑着问我在找什么。我说要找尊佛像,他神色大变,似对那佛像有些了解,却没有多说什么。我感觉那汉子随时要倒毙的模样,竟像很多天没有进食过,不由好心的将自己摘的一些野果子给他吃。那汉子摇头拒绝,说我是个好人。”
沈约也是这般想,心道这个老和尚是真谦逊——他说自己脾气很坏这才被师父赶出来,可释空如果没有撒谎,当年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释空很有菩萨心肠。 李万成现在是一呼百应,关心者无数,但人家那是关心他的钱,而不是真心对他好。 谁能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一直守着当时情况下的李万成?又为死者念了三天的渡亡经? 无论渡亡一事真假,可能坚持这么做的人,一定得有极为坚定的信念才行。 如果天底下的人都能有释空当年的一半慈悲,那基本上就天下太平了。 释空喃喃道:“老僧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那汉子有没有找到李万成?为何会给李万成下虫?又说下虫的这种手段似乎有点儿残忍。”
说到这里,释空又念道:“阿弥陀佛。”
他每次念这个的时候,都是在情绪有波动的时候,这次亦不例外。 但他这次平复情绪用了许久的时间。 “那汉子却突然暴怒起来,一把抓住老僧的衣领,喝问老僧——你说我们残忍,你知道李万成做了什么事情?你可知道他做了更为残忍的事情?”
沈约心中微沉,他亦如蔡淑珍般判断——这些年来,李巨人始终不肯提及当年的事情,甚至对老婆都在隐瞒,那李万成做的绝对不是好人好事! “老僧顺势就问那汉子——老僧不知,施主可以讲讲。老僧那时候本以为汉子绝对不会说的,因为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除了老僧,似乎都有什么忌讳。”
沈约深有同感。 释空继续道:“意外的是,那汉子居然道——好的,我就说给你听,我要你有机会就告诉李万成——我就要死了,可一定会有人为我们讨回这个血债。”
沈约心中一凛。 释空继续道:“老僧当时极为惊诧,不知道这大半年因何会发生命案。听那汉子又问道——和尚,我问你,李万成真的逃过了心蛊之劫?是谁帮他解的心蛊?是你吗?”
苦涩笑笑,释空看向沈约道:“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含糊道——可说和我有关系,不过我没有解蛊的本事。”
心蛊? 沈约一直静听往事,听到这两字时,终于开口说了句,“我好像隐约记得——用这种蛊毒的人会和被下蛊毒的人心意相通。”
这完全是他脑海中突如其来的想法,宛若很久以前就长在脑海之中,这时候被他看到一样。 释空大感意外的看了沈约一眼,反问道:“你记得?你记得什么?”
沈约摇头。 释空没有再问,继续道:“老僧看那汉子极为悲愤,劝解那汉子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身体虽然虚弱,但估计是饿的,你吃点野果就不会死的。那汉子推掉了我递过来的果子,放肆狂笑道——我追出来就准备死了,也就不怕告诉你,云月已经死了,为李万成这个畜生死了!李万成骗了云月,他说好会回去的,云月信他会回去!汉子说到这里,他嘴角突然溢血,他自己却全然不觉……或许他全然没有去顾及吧,那汉子并不理会老僧的提醒,继续道——可李万成没有回转,他伙同那几人骗云月让他们离开,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汉子鼻孔也有鲜血在流淌……” 说到这里,释空脸上终于现出惊怖之意。 他本来是个平和镇静、有强大意志力之人,这会儿回忆起当年的情形,仍旧极为惊骇,可见当年那场面的震撼奇诡。 “但那汉子还是没有停止讲话。我后来想想,他多半知道自己的结局,这才坚持讲完的吧。”
释空叹口气,喃喃道:“那汉子并不擦拭流出来的鲜血,继续道——他这个做大哥的早就警告妹妹不要轻易相信外人,可云月还是死心塌地的相信了李万成,云月死之前,还不肯相信李万成真的负了她,李万成如果回来,云月就不会死!那汉子说到这里,耳朵也有血液在流淌,但那汉子仍旧坚持说着——告诉李万成,这笔血债,一定会用血来偿还,从无例外!那汉子说到这里,眼中也流出了鲜血,然后松开了双手,仰天倒了下去。”
念了声佛号,释空吁了口气,平静道:“他死了,就那么死了。我为他念了七天的渡亡经,他也没有回转,他是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释空情绪很是平静,如同风轻云淡的说着不相干的事情,却扭头看向了窗外。 窗帘早被拉开。 有人毕竟喜欢站在阳光下,就如有人一直喜欢呆在空调房内一样。 午时已过。 骄阳火辣辣的滚烫,照耀着看似喧嚣热闹、实则冷酷无情的城市。 如洗的碧空中无云、亦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