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酒店中的电话响起,将亦舒惊醒,她爬起来抓了抓头发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
听筒里傅斯年的声音传入,低沉却又温柔。 “嗯。”
我记得你的声音....亦舒微微一顿,轻轻笑笑。
“下来,我们去吃饭。”傅斯年无声的蛊惑。
在极长的沉默后,亦舒终于回答道:“好。”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傅斯年愉悦的笑声。 后悔涌上心头,亦舒躺回床上,思考着两人的关系。 朋友?曾经的恋人?战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换上衣服下了楼,只见傅斯年半靠在车旁,指尖把玩着一只未点燃的雪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亦舒走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小瑜他们呢?”
她四处张望,却没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傅斯年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边扬起一抹微笑:“我请你吃饭叫他们几个干什么?”说着,侧身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亦舒莞尔一笑,享受着他难得一次的绅士举动。 车上,亦舒看着萧瑟的街边,破旧的建筑不禁侧头问道:“这些年上海这么萧条了吗?”傅斯年的呼吸一顿,缓缓道:“这两天打仗,人都不敢出来了。之前的上海滩可谓是纸醉金迷。”
“哦……”亦舒若有所思,看向窗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竟然都打仗了你这个商人还有闲情请我吃饭?”
身后傅斯年的笑声传来,她不解地回头看去,却见他笑的极为愉悦:“那你这个国际联盟的外交官不也一样,还有闲情赴约?”
他将闲情两字咬的极重,让亦舒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我想要跟你谈谈。”
傅斯年哼哼两声闭口不答,只道:“今天我们不谈公事。”
过了一会却听见她又说:“你叫我出来不是为了利用我吗?”
傅斯年闻言侧过身,逼近她:“呵呵,或许有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和故人叙叙旧。”
温热的呼吸洒在亦舒的脸庞,带着烟草独有的味道,让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脸颊再一次的红了起来。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小声嘟囔道:“好好开车。”
傅斯年笑笑,却当真是没有再开口。 亦舒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车中恢复了沉默,直到周围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逐渐熟悉了。 她回头震惊的看向傅斯年,在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中,车子起来停在一处公寓旁。 这是他们八年前的家。 见傅斯年停了车子亦舒才将将反应过来,语气中有一丝慌乱:“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傅斯年不以为然,下车替她开了门,将亦舒从车中牵出来。 “我想带你来看看这里。”
他沉声道。
“怎么?带我来感怀过去吗?”亦舒笑道。
傅斯年闭口不答。 “何必呢?”亦舒轻声问道,“与其关心过往,不如向前看。”
傅斯年不语,只是牵着她走进了那小小的公寓。 一切还和当年亦舒离开时一样,陈旧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却都落了灰。小小的桌椅上有着清晰的划痕,椅子的腿也坏了,房子里到处都是陈旧的气息。 亦舒抚上去,留下一手的灰尘,回忆也纷纷涌上心头。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在这一件小小的屋子里,梦想着要成为最伟大的人?”
亦舒突然说道。
傅斯年应了一声,“记得,当初你说一要为了百姓多出一分力,想要天下太平…而我想要做这全国最有钱的人。”亦舒笑了:“将近十年了,你实现了你的愿望了。”
“是啊,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傅斯年有些感慨。
他望着亦舒的背影道,“既然愿望都实现了,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了吗?”她转头看向傅斯年,眼神犀利,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傅斯年皱眉,示意她说下去。 “如今日军攻入上海,无数孩子,妇女以及老人被受波及,我想要以国际联盟的身份成立一个基金会。”
亦舒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丝哀求,“我想让你做基金会的代表人物,你会答应吗?”
男人沉默片刻,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成立了基金会的事,“我是一个商人,而且我已经…” 亦舒有些不可置信,以为傅斯年要拿出一套已经没有钱的说辞,干脆打断了他,“事到如今你还在谈利益吗?我知道你是一个商人,而我是一个劳动者,也是一个为了劳动者谋福利的人。”
她重新抬头看向傅斯年:“你已经回答了自己刚刚的问题了。我们之间注定不和,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之前是看走了眼,如今我们都不年轻了,还不清楚吗?”
傅斯年沉默了,他想要为自己辩驳却最终选择了闭嘴。 亦舒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可我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时至今日,纳粹德国对犹太人大肆杀掠,二战打响,各国战争不断。你作为军火商人,暗地里出了不少力,又赚了不少钱吧?”
迎接亦舒的是傅斯年长久的沉默。 “果然。”
亦舒笑道,“我在为了停止各国战争,让百姓不再颠沛流离而努力着。可你呢?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傅斯年,如今我已经可以平静的站在你的面前,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若你不执着于过去,我们还是朋友。”
她深吸了一口气:“至于恋人,我们还是算了吧。”
傅斯年一愣,低下了头。 时光好像突然回到了八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