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昨天还说要收别人当妾,怎么今天就屁股开花了?”

伤势加重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又没什么完善的止血消毒技术,若是因为伤口感染导致英年早逝也是有可能的。

悦岚来寻何驰的开心,她很是乐意看自家哥哥变成笑柄,毕竟少府那能传开都是她一张嘴的功劳。

“圣贤之理!”

“对!哥哥读的书多,哪哪都有道理。”

何驰无心思和妹妹斗嘴,他百无聊赖的翻着床头堆成山的信和拜帖,突然一封无署名的信出现在他眼前。

坏我好事,毁你一生!

信中笔走龙蛇写了八个字,这狂草写的生猛有力形神兼备并带着满满的怒意,来信的要是个正经读书人必是书法大家。悦岚看不懂这鬼画符一样的字,瞟了一眼便再无兴趣,但何驰看着这鲜有人看懂的狂草却动起了歪脑筋。

因为昨晚的事何驰与思宁之间有了嫌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差她去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渐渐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何驰并不想与这地雷女交往过深,又不想开罪她惹来更大的麻烦,战争迷雾没有扫开之前若即若离才是上策。

何驰打定了主意,这封狂草所书的威胁信就是最好的试金石,正好试试思宁背后的势力对自己是否抱有敌意,也让思宁外出走动走动,半天不见尴尬自解,两人毕竟顶着主仆之名日子终究要继续过下去。

“这八个字我看不懂,你去南市墨芳阁找那掌柜,让他寻几个懂草书的先生帮我看上一看。”

思宁不多说什么,接了那张纸便出门去了。

顺利支走了思宁何驰沉醉在自己的妙计成功的喜悦之中,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正好时间快到晌午了,他眨了眨眼睛准备睡上一个午觉,昨天晚上折腾一晚还裂了屁股上的旧伤,现在气血大亏整个人困顿的很。

“大少爷!马管事来了!”

何驰心中疑惑,马管事是打理田亩庄子的管事,平时庄子里的进出账都是父亲在管,若无其他要事马管事是断然不会来找自己的。

“他有何事?”

“老爷说了,少爷现在无事可做,就替他操心一下庄子里的账目,马管事就是送账册来的。”

小仆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跨进了外屋,在外屋朝着趴在床上的何驰行了一礼。三本账册都被马管事端在手中,一本是田庄每年的收成账册,一本是布行的进出,一本是庄中子弟走商的流水账。

何家现在拥有的田亩都是新买的,但田亩质量不行且距离京城很远,远到出了虎牢关还要沿管道走上好久。今年黄河春汛许昌、陈留甚至濮阳等地均遭遇洪灾,何家庄子自然是因灾错过了最重要的春耕。

布行在襄阳城中,这间布行并不是何家的产业,是何劳禄担任采访史时一位挚友托孤何家才代为照料。那位父亲的挚交好友姓曹,是一方县令,家中绝了男嗣又无远亲可投,最后实不得已才将布行与孤女交托于何家。

速速翻过两本账册,何驰哈欠连天的翻开了第三本,这本走商流水账的才是真正赚钱的账目。庄子每年都有结余的农货往外卖,卖项也是杂乱不堪,米粮稻种是最常见的,偶尔还有牛粪、猪粪的卖出账目,草鞋斗笠偶尔有些。总之一切能卖的东西到了农闲便会被庄户们搜集起来,再让青壮年外出走商换些钱财回来。

何劳禄也颇有清官之名,这一年田产加上走商所得,才将将三百贯。少太师家光荫田、荫户就比何家多出十几倍,钱款进项更是多了不知多少倍。

“少爷果然聪慧,这账算得又准又快。”

“别奉承我了!”

何驰收拢账本,递还给马管事嘱咐道。

“今年春汛受灾,秋收时庄里免交一成粮,这事我去和老爷说。”

“多谢少爷。”

何家的庄子纳粮规矩还是何驰十岁时定下的,一直以四公六民的比例收着,每逢灾年这个比例还会变动。不少农户都想献出地契当何家的荫户,但何劳禄惜清廉之名每每都是拒绝了之。

“没其他事了吧。”

看着数字何驰就哈欠连天,其实算这些帐也没多难,这大概是前一世的记忆在作祟,整个人就像应激反应般排斥做算术题。

“有事!”

何驰愣了一愣,看着交到马管事手上的账本有些不解。

“不是为这事,是曹小姐的事。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可惜是个女娃没有功名可取,要是继续在布庄里只怕未必能嫁个好人家。”

“我知道了,这事要交老爷定夺。”

“不!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是现成的人家嘛。”

“马管事,你什么意思。”

“商贾之女没什么身份,一驾马车把她拉到京城也就落窝了。”

“放肆!哪个教你这么说的!你当别人是什么,野燕子吗?那是我爹挚友曹县令的遗孤,士家之女!你是不是欺别人无依无靠,是不是贪了别人的钱?!把账本给我再看过!”

马管事被何驰突然豹起的气势吓到,连退几步后脚跟磕到了门槛上,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这股怒意是真的。可以想见要不是因为何驰屁股上的新伤加旧伤,马管事少不要挨上一拳。

且慢!

正在复查账本的何驰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马管事的秉性他是了解的。

之前父亲在江南道时南郡的田产就是马管事在打理,后来父亲进京时将那些田产赠与了宗族兄弟,当时马管事是唯一一个跟着何劳禄进京的下人,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秉性不可能说变就变!马管事刚才说的话,就不可能是他想出来的!

何驰反复思虑,顿时感觉错怪了马管事。曹家女本是士族,哪怕是遗孤也是士族之后,一个马管事绝不敢将一个士族女子说成商贾之女,封建阶级划分明确的时代,这种话借马管事十个胆子也未必敢说出口。

“我给曹妹留几句话,就留在这账本上,你一定要让她看,告诉她别胡思乱想。”

何驰提笔点墨,细细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在账本的新页上落了一首诗。

风雨摧华庭,金燕寄土檐。羽满高飞日,祠灯重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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