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纤前脚从襄阳南门开拔,何驰一行三人后脚踏过汉水登上了渡口。
“公子!”“公子!”
“公子好!”
何驰一脸茫然,这上了渡口他依着拐子椅才走了三步便有三个人向他打了招呼。何劳禄曾经是江南道采访史,也在襄阳住过一段时间,也曾经在这里有过田亩,就算是那时何驰也不像这般受欢迎,充其量几个认识的损友会主动打招呼,这些船工、渔夫他根本没有见过。 “公子在哪?公子在哪?”
一个穿着长衫的人急急向渡口边走来,他一见何驰便是拱手一拜。 “我认识你?”
“小生姓周名单,是码头账房先生。何公子不认得小人的,但一定认得曹家小姐。”
“难道说这码头是曹纤的?”
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大脑疯狂运转,何驰企图尽快理解这样的变化,他才离开襄阳几年啊,这曹纤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地头蛇。曹家在襄阳不是只有一家布行吗? “码头自然是官家的,只是这里的船户都受曹小姐荫泽。”
“荫泽!”
什么样的恩情可以说是荫泽,一个没有功名的女子荫泽一方百姓,这是流传后世入史立牌坊永世流芳的美名。曹纤究竟在襄阳干了什么大事,怎么何家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你认识曹纤,那她现在何处?”
“公子来晚了,曹小姐点了八百义兵,昨日进襄阳城见了太守,今天一早就率军往江夏去了。”
“点兵!还带兵去了江夏!”
何驰彻底懵逼了,不光是他就连思宁和刘术都在思考,这曹家小姐莫不是天将转世,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不光一方百姓敬她,甚至还能上阵点兵!这样的人还需要保护吗? 三人的思维都出现了瓶颈,毕竟这样的场景已经突破了他们的想象极限。不过一盆冷水来得正是时候,江面上突然一艘快船驶过,船头一长杆挑着一面红旗左右摇摆。 “水贼来了!”
江边望楼上的人大喊一声,随即敲响了手中的竹响,竹响一个接一个敲很快整段江岸都收到了预警。 “糟了,是冲着咱们这边来的。”
陈术一眼就看到了水贼的船,只见那预警小船没能靠岸,两艘水贼驾的快船直直的向它冲了过去,那渔夫抛弃了所有东西,在被贼船撞击之前纵身一跃躲入水中。 “公子此处凶恶,快随我去避险!”
周单右手指路左手拉着何驰,何驰根本不想避险,可是前面有人拉,后面有思宁在推,要不要走完全由不得他,手中的拐子椅也被陈教头一把提起。四人一路快行来到一处建于高地上的寨子,这里是码头工人棚屋加一圈竹墙围成的小寨,水贼上岸众人都退避到寨子里躲避,虽然这寨子实在简陋,却实实在在占据着江边高地,居高临下防御水贼进攻绰绰有余。 “村里的人听着,我们老大是九龙寨的大寨主!现在大寨主问你们要百贯军资,再加两个女子,只要你们乖乖奉上便饶过你们!”
听着寨外的贼人喊叫,何驰转头看向身边的思宁,思宁也不示弱对着何驰一瞪,瞪了他一个面红耳赤。 “要不往脸上抹点泥,你这容貌想藏也藏不住呀。”
思宁与何驰共处久了,也开始逐渐抓牢了他的性格,于是回嘴反击一句封喉。 “就让水贼多拖上你几天,看你到时候上哪去找曹家小姐。”
这一句话无比精准的戳中了何驰的软肋,寨外水贼在码头劫掠,杀驴宰鸡洗锅倒水,看样子他们今天是不准备走了。 周单在寨中走了一圈,他清点了一下人员和财物后才回到了何驰所呆的竹屋中。 “何公子,我刚刚巡视了一遍,寨中安稳没有外贼混入,你们可在此安歇。今夜我派人去襄阳城中求援,明天等官兵杀到水贼自会退去。”
何驰看着临危不惧的周单问道。 “你统过兵?”
“小人并没有统兵的经验,只是看了曹小姐写的《安生论》,照猫画虎学的。”
陈术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在他看来这个曹小姐实乃天生将星,天策军的头号猎头犬竖起了他的鼻子,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道理作为第一猎头的陈术怎会不知。 《安生论》结营篇 结营防御,据险为佳,阻道次之,无水、无薪、无援、无可依、无可退皆为死寨。死寨求出难以久据。 收兵入寨,兵查兵。收民入寨,民查民。有井,需派专人看护。有河道,取水喂禽畜,观其无事方可饮。若依激流而驻,谨防上游水攻。 这哪是什么《安生论》,在陈术看来这就是一本兵书,曹家小姐曹纤这个女娃的名字他在出洛阳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要不是寨外百十号贼人蹲着,他早就追往江夏一窥其真容了。 一本书传了两道手,何驰只看了个开头便再无兴趣,这书里都是的条条框框都是他与曹家妹妹讲过的故事,曹纤将它摘出来独成一书。他的心情和陈术有些类似,也想尽快看到那点兵的妹妹,正因为从小与曹纤走得近,何驰才知道曹纤有几斤几两,率军打仗她是断然不行的,撑着一副空架子带几个兵已经是极限操作,一旦被敌人识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太阳西斜,寨子里也升起了炊烟,寨外水贼们已经喝的七倒八歪,只留几个放哨的守着道路。 竹屋内湿热得很,已经是六月天气,马上梅雨将至,过了汉江水土为止一变,这倒让何驰有些不习惯。出了小屋陈术跟着,何驰来到寨中一处空旷地方向南眺望,他只想出屋散散心,可是陈术却完全闲不下来。 “我和你们说,在咱们荆州有一侠客名夜猫儿,专在夜晚杀贼,提一弓三百步外便可一箭封喉!”
寨中一位老船夫坐在篝火边对着几个行商讲故事,行商们都是北来的商贾,刚才随民众一股脑的躲进了这寨中,看他们手中晚餐所吃的梆硬的面饼便能猜到他们的来处。 “这夜猫儿最著名的一箭就是从庐江城楼上射的,那一晚连星光都没有,当真是一片漆黑。恶霸耿彪将一良家女子掳进府内正欲用强,只听弦音一颤一道金光从城楼上落下,这一箭飞了五百步,穿过耿彪厢房的窗户,灭了房里的蜡烛,从背后肋骨中间穿进直插心脏。”
一个商贾听着老人的话,摇头道。 “吹!这是神仙射的一箭吗?伸手不见五指,飞了五百步远,箭还长了眼睛能过窗吹灯。”
“你现在可以不信!哪天去了庐江城问问便知,仵作验的尸,被抢民女录的供,耿家画的押,真真的一样不少。”
陈术听得入了迷,他不曾知道这荆州竟然是藏龙卧虎,如果庐江城真的有案件笔录,那这夜猫儿便又是一位奇人异士,若能招揽天策军又会多一员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