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月楼起何驰便有了名声,一个孩子的传说也在庐江城内扩散开来,如今这个传说回来了,刚刚出现在庐江城门口的何驰本打算绕路回一趟父亲的老宅,却看见城门打理商税的主簿惊慌的向其奔来。
若是以前这些主簿见了他八成都是低着脑袋躲得远远的,莫不是新来的主簿不知道他的恶名? “小的参见何帮主!”何驰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走之前的确是建了一个船帮,那是他逞一时之快,借着系统之威扫了望月楼。本打算自己立个水道衙门,当个船帮帮主,奈何庐江势力错综复杂,几年时间都是他一人顶在前面出头平事,最后还因为抚恤那十五户寡妇的时候被人说踹了寡妇门而被父亲派人抓去了襄阳,至于在襄阳与曹纤共处的一年又都是后话了。 “开门就是一条江,兄弟自有兄弟帮,天下苦命一家人,不分你我共担当!小的阿字辈见过帮主!”
又一个人来拜见何驰看这模样也是在官府里当文职的,何驰这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的时候船帮不过两百人规模,也就管着两个码头,就算上自己打下的东市,充其量也就是个小黑帮的规模,当时他想了三个字辈,用起来才发现根本用不完。而且自己走后他也觉得船帮那么小的规模经营不起来,迟早会自生自灭的,怎么现在一回来就听说阿字辈,这船帮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扩招壮大了? “帮主不认识我俩人了吗,我哥哥周千,之前因失了官家货物,被罚了三年徭役,当初是帮主托人带去盘缠打点了官差,才改罚一年。”
“的确有这事。”
“小的叫周万,帮主你之前资助小的去读书,说让我考个乡试有个功名,我便去考了中了个秀才,现在当个城门主簿。”
“我记起来了!”
周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哥哥和我都先后入了船帮,两个都是阿字辈的。”
“船帮现在谁在打理?”
周万回道:“现在是方、苗两位副帮主在管,一应承了帮主的训,现在沿江十七个码头都是咱们的地盘,城里东南西北市,城外的马市也都是我们管着。”
“那官府呢?”
“官府管起来不知分寸,久而久之有了民怨老爷们就不管了,反正每月税钱不少一分,惯例那些商户交了税我们也不为难他们丝毫。”
何驰气得差点呕出几十两血,之前他在的时候船帮出各种各样的乱子,外面有不服的他去摆平,有惹事的他去罩护,从六岁踹了望月楼,到九岁因为寡妇那桩子事被父亲提溜走,足足四年时间船帮根本就没发展起来。要不是他灰心丧气加上全家人的寿限疯狂缩水,他也不至于在京城中弃武从文盯着史书看个不停。 “帮主!”
“帮主好!”
何驰感觉像回了襄阳城,怎么又是满大街认识他的人,有些明明就是身份不俗的人也在向他打招呼,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船帮发展成什么样了,于是便问周万。 “船帮的堂口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总堂还在那里,不过现在大家大多都去分堂,就在衙门对面,挂着咱船帮的牌子。”
衙门对面船帮分堂,大大的匾额上写着庐江船帮四个大字,进进出出的人来人往,刚一脚踏进去何驰还以为踏入了某个中介市场,连牙行都搬进船帮大厅了,难怪里外里这么多人。 “何兄!何兄!”
苗不思果然在分堂里忙活,谁能知道这个原来书香门第有着花烛坊的富二代也甘愿堕落,成了船帮中的一位副帮主。当时船帮初创,苗不思也是第一个合伙人,船帮最大的业务就是帮他家押运货物,为了拉拢苗家,何驰自然要给苗不思一个名头。 至于还有一个合伙人,就是共同经营东市保护费生意的方超,果不其然他也在帮内,而且还在和几个乡长喝茶开会。 “何兄!来来来,我来一一介绍,这几位是王乡长,赵乡长,糜乡长,还有这位是涂家乡的涂秀才。”
“何帮主好!”
众人齐齐呼着施礼,以示敬意。 何驰一一向这些乡绅拱手致意,他这算是看明白了,官府把基层治理都丢给了船帮,许多人把船帮当成了找工作的中介所。而他在时给船帮定的核心规矩就两条,一个忠一个义,后续虽然有帮规制定,但依旧万变不离其宗。 也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反正船帮在何驰走后就壮大了起来,先是和何驰资助过的读书上进之人,他们回来之后就加入了船帮,这些人普遍都是在衙门任职的再加上没了何驰这个恶名聚集器,船帮的形象一下子就跃升了好几个档位。 “后来和你一样穿开裆裤的孩子也长大了,也抢着进船帮,他们都说当年年纪小却就恨不得跟你打天下,还不是因为耿彪闹得,毕竟谁家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着下一个耿彪搏命。”
船帮的三把交椅总算凑到一切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聊了三四年的事。 “那金不换和水任呢。”
苗:“我们这终究是草莽的船帮,他们两个一个家有永业,一个祖上是开国功臣,就算他们拉得下脸,他们的老子也拉不下脸啊。”
方:“我们得了空经常一起游园打猎都不生疏,江岸两边的码头也有他们的份子钱,那中秋节我们聚一起的时候还在为何兄的婚事发愁呢。”
何驰不知该欣慰还是应该叹息,这船帮模式他也是按照洪门模式抄的,虽然少了许多帮规和约束,但终究是一个超前的产物,当年他在运作时毫无进展他还以为是水土不服,现在看来仅仅是因为自己名声太臭,才让别人不敢来投。 “看来还是我名声太臭了,这船帮有你们在,大有可为啊。”
方超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一拍桌子道。 “何兄此言差矣,当年的名声是臭,但是时间一过那些乡民想通了,臭就变成了香。你走后兄弟几个搜遍整个庐江城,硬是把那个造谣的龟公抓出来,活活打了一顿。后来那十四户寡妇改嫁还不是兄弟们帮的忙,咱们虽然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但是论正气朝堂之上几个鸟人能比得过,无论是在船帮里的还是船帮外的,只要能念咱们两句诗,咱就绝对不为难人家!”
何驰眼神中的隐忧被苗不思看了出来,放下筷子的他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却一直压着的问题。 “何兄有个不当问的问题,你莫非是加入了叛军,怎么跟那叛军的船板一起被冲到庐江来了。”
苗不思这话一开,何驰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就蹿了出来,右手肩胛骨上传来的幻痛还在记忆深处折磨着他。 “我曹家妹子也是个能干的主顾,被襄阳太守差去点义勇,她还就真带着八百义勇去了乌林。我奉父命南下寻她,结果在乌林和贼军打了一仗。后来扬州叛军开着大船袭击乌林我正好在场,遭了冰龙就被冲到这里来了。”
方超手里的筷子一哆嗦,他黑着脸咒骂了一句,与何驰说。 “你不知道那扬州大船过庐江的时候,还是我们船帮出了三百个纤夫帮的忙,当时以为他们是去打水贼的,哪知道他们叛了,兄弟们就等着他们回来的时候出一口恶气。要是知道你在乌林,一声令下这庐江船帮里外两三千号人绝对连个木板都不会放过去!”
“是岭南王叛了,扬州刺史张唯栋率的水军,联合江夏、山越兵一共八万多,我估计这才将将一半队伍。虽然冰龙过江把他们弄了个船毁人亡,但他一定还有后招。”
何驰越说越觉得没胃口,连忙询问方、苗二人庐江郡的情况,船帮子弟三千散在周边的河道水网,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