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两枝芽,夏叶荫红花。秋饮同源水,枕雪共白霜。”
李福带着圣谕刚刚踏入琴扬宫,便听到琴扬公主扶琴吟诗,他连声夸着好诗,慢步走到琴扬公主面前。 “李福公公是来传旨的吗?”
“正是!公主殿下真是好雅兴、好文采,不知这诗的名字叫什么?”
“《青梅竹马》。”
“贴切!真是贴切的很!”
“李福公公谬赞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李福先屈身见礼,然后站起身宣旨道。 “缪凌君接旨!今年秋收十道农务捷报频传,金秋十月择良辰吉日设坛祭天,上谢天恩下感先祖荫泽,皇室众人尽需参加不得推诿,钦此。”
“本宫接旨。”
李福宣旨,琴扬接旨,按平时这就是走完了程序李福该离开了。今天的李福抱着某种期待等着琴扬公主开口,而琴扬很是疑惑,看了一眼李福一边扶琴一边问。 “李公公还有何事?”
“皇上很是担心公主,若是有话公主只管告诉老奴,老奴自会转告圣上。”
“皇兄想听什么?”
“这……老奴不知。”
“那你还问什么?”
琴扬两句话堵住了李福的嘴巴,让他再也开不了口,李福也不知这是公主恼了还是怒了,只得将琴扬的原话告诉了大行皇帝。 而每每大行皇帝想不通的时候,都会去太极宫找太后一问。太后则没什么好脸色,鼻哼一声道。 “皇上还想琴扬说什么,何驰该赏没赏,难道让你妹妹去陪一个亭长守码头吗。”
“朕不是磨他的性子嘛,请太后明鉴。”
“那琴扬不也在磨你的性子,你们就相互磨着吧,我看这样也挺好的,省的琴扬到处乱跑。”
大行皇帝听着太后这么说,悬在半空中的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从此时起昭国有一溜的大祭,先是各地大丰收要祭天地祖宗,然后平叛结束要祭为国捐躯的将士,入冬又要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到了快过年又要年祭祈求国寿永昌,开了春就是会试天子要祭孔庙,春耕开犁又要祭山水河神。 本来祭与祭之间是有充足的时间的,但是今年一个丰收,一个平叛,明年又是科举年,故而多了三祭,与原本的三祭并成了六祭,礼部都快忙疯了。琴扬公主算是个不稳定因素,作为皇室唯一还未出嫁的公主,她的身份在某些祭典上非常非常重要,特别是关系到祖宗和国运相关的场合,皇室是否和睦是自古礼官落笔的重要着墨点。 “臣有本启奏,乌林亭长何驰结党营私、滥用私刑,实在德不配位,请陛下明鉴。”
礼部郎官参奏一个小小亭长,大行皇帝着实难绷,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抓住了证据弹劾,还是反串一下用奏折试探皇帝的口风。之前信差从庐江搜集了何驰不少黑料,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聚集起来的确可以给他安排上三年苦役,可是昭国立国后没有哪个天子为这些搓事惩治一个白身的。况且何驰每做一件事都是五分善,三分邪,两分恶,你直接否定了他的五分善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每天宣扬忠孝礼义的天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奏折上果然出现了船帮两个字,这种船工抱团取暖的小团体居然有一天会出现在大臣的奏折上,这是真抓不到何驰的把柄了吗? “周爱卿可知道你这奏折上的船帮是何物,说来与朕听听。”
“一群乌合之众,啸聚山林,威胁漕运。”
“按你所说他们就是一群水匪?”
“正是!”
大行皇帝细细思虑着,看来这周侍郎就是有人推出来送人头的炮灰,他哪里懂什么庐江船帮,这些船工一年的工钱都不够你侍郎买件袍子。就算是船工遇难死了,在何驰的船帮安排下丧葬和安家费总共就五百文,你一个正四品中书侍郎每年的禄米就有三百石,吃了多闲的去管这些琐碎事!大祭准备妥当了吗? “臣也有本启奏!何驰在身有公务之时私下纳妾有违礼制,请陛下降罪以正视听。”
“什么?!”
大行皇帝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李福将奏折递上,他看了两眼便大概了解了情况。何驰一直是白身,之时领了岭南王的持节才成了使者,这要追究他也是岭南王去追究,问责也该是岭南王去问责。不过奏折上所纳之女的名字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居然是曹纤。 皇帝想来想去这是何家门里的事,故而没必要声张,何驰如果和曹纤结了亲,曹纤成了何家正妻,这样可以顺势说服琴扬死了下嫁的心思。如果只是纳妾,皇帝就更没有过问的必要了,曹纤只是有了爵位,并不是真的皇族女子,一个想嫁一个想纳,人伦常道而已。 “臣也有本要奏!”
“臣也有本!”
好家伙一个早朝何驰就被参了六本,本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曹纤那件事,其他大行皇帝都懒得过问。 回了闻政殿,何劳禄很快被李福带了过来,只几句话就说清了曹纤和何驰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既然是两厢情愿那便无事。但朕还是要问一句,是纳还是娶?”
“这……是纳。”
“曹纤是个奇女子,能为夫君这般着想实在可贵。不如扶正了她,朕赐她公主之身,明媒正娶如何?”
大行皇帝动起了歪脑筋,毕竟一个冠了皇姓的女子也可以是半个公主,何劳禄只要点头明媒正娶这正妻的位置一占,琴扬也就死心了,到时候无非是赐曹纤一个公主名分,多点赏赐打发了何家。 “陛下,琴扬公主派人传来传信。”
正当何劳禄犹豫的时候,突然琴扬宫的小太监杀到了,看他的样子是一路跑来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琴扬公主要我传话来,说她已经知道曹纤的事。是妻是妾,公主都不在乎。”
“拖出去掌嘴!”
皇帝的脸挂不住了,这种事怎么可以当面乱说,难怪来的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太监,这种话但凡在宫里长个脑子的人都不会当着朝臣的面说,更何况这个朝臣还是何劳禄。小太监被李福抓出去掌嘴了,何劳禄连忙跪下请罪,可怜运筹了半天的皇上,此时已经计穷了。 送走了何劳禄,又批完了奏折,皇帝本想去琴扬宫将皇妹斥责一番,结果齐王这个时候杀了过来,两人之间势如水火,还不等李福奉茶,两人便吵了起来。 大行皇帝不甘人后,率先出口:“气宗!”
齐王也顺势而出大喝道:“剑宗!”
“紫霞神功凝天地之气,包罗世间万象!海乃百川,可攻可守” “三柳扶风剑千变万化,一剑行万里,万里不留名!”
“一个专攻下三路的剑法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事,剑宗都嫌丢脸弃用了!”
“一个吐纳之法也包罗万象,吹牛不打草稿,最多延年益寿。气宗闭关二十年也难有突破!”
两人争吵的点,来自于何驰之前写的《华山论剑》,只是可惜战端突起,这部书写到第三册就断了。近日天下太平,书斋之中此书早就卖的脱销,很多人求一本抄录都求不到,带图的精装版更是卖到了三十贯,但是依旧是有价无市。 闻政殿成了吵架场,被掌嘴的小太监肿着脸回去复命,见了琴扬公主他还傻乐。 “这两贯钱你拿去,本宫准你七天假,回去看看爹娘,莫丢了孝心。”
小太监受了赏,哪还记得脸上被打得通红,琴扬不嫌丢脸,反正已经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了,只管再传的广一些,这样那些什么西域王子、世家公子才能离自己远远的。要不然既要准备大祭,又要被迫听太极宫那边传来的媒妁之言,她还怎么偷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