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替我更衣。”
“是,老爷。”
寂静之下,曹无伤坐了一个晚上,枯瘦的身形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但又坚韧不拔地屹立着。初升的朝阳未曾照亮四方,但却映照在他的眼底。徐平安也伸了个懒腰。“月儿,你看,朝阳多美啊。”
卿月从旁边走了过来,步步摇铃响,翩翩若流光。圣洁中透露为人妇的慈悲,悲天悯人的眼神下,是对天下的大爱。“安哥哥,那些百姓,会怎么样?”
开口带三分娇柔,又七分担忧,似婉转黄莺啼鸣,勾动人心。“不会怎么样,会尘归尘,土归土。”
卿月转头看向如今的安公公,见他不像说假话,眼角感觉一阵湿润,那是她的百姓,她的子民。眼角热泪还未流下,便是一阵湿热,软绵带着柔滑,还有那人的气息,从眼角舔过。“月儿不哭,为夫疼你。”
庭院阁楼间,呻吟漫天,衣衫纷飞起,花蕊开谢间。一双小手熟练的擒住巨龙,上下舞动,纵娇弱女子,也可力挥金箍棒,奋力千万钧。但人力终有力竭之时,她无力奋战,而那恶龙也还未吐腥风,只是微润,卿月不服,搬来两座大山,以作剑鞘,口舌之争,想要把心中的郁结都发泄出去。但终究不如那男子,自己已然被偷袭失守,那人也太是可恶,分兵绕后,一队前庭戏弄,还有后庭防守。此时卿月只觉进退两难,犹豫间,他却抓住空隙,长枪一带,水到渠成。晨起好风光,不若朝阳,不弱白日初天光。曹无伤手握圣旨,看了看府邸,门楣辉煌,一尘不染。看了看眼前街景,往来凋零,民生苦楚,他曹无伤也无奈,但恐日后,他将承受这无奈。“老爷,走吧。”
仆从提醒到。早朝之时,徐平安未到告了病假,周武帝也未有在意,曹无伤步履蹒跚,其他大臣也缄默不言。“曹相怎么如此疲惫,唉,定是那些流民让曹相多费心了。”
还未开口,周武帝先声制人。其他大臣虽不知具体,但也收到风声,略知一二。“不敢,为陛下分忧,是臣子本分,臣,不胜感激!”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曹无伤,大周之奸相,两朝之逆臣,自今日始,其名尤盛!凡百姓当知,此朝有逆臣,帝被蒙蔽久矣,盖归朝堂无贤能,何不共扶天下之将倾,其为读书人!曹无伤领旨来到兵营,看到将士,黑甲玄兵,站立蔚然,这才是他大周的士兵。他一生未曾领兵,一向居于身后,坐看云起日落,可今日,他一介文臣,竟然领兵压人。“众将士听令,吾受天子之令,领兵镇压外乱,尔等不愿者,退一步!”
哗,一阵整齐地脚步,却是齐齐后退。曹无伤皱着眉头。“好,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但是,你们更是我大周的士兵,现在听我令,向前一步。”
众士兵无人动步。见状,曹无伤拿出圣旨,这才让士卒听令。无奈,众将士纷纷上前,他们心里也知道,这是与百姓作对,他们不想被戳脊梁骨。“得令!”
一股黑甲洪流,群潮涌出。“让开,让开!”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玄甲卫都出来了!”
“难道是发生战争了?”
“不可能,没听说其他国家来犯啊!”
曹无伤在前面,听着城内人议论纷纷,那张老脸却再无变化。城外见城门大开,都涌了上去。他们面如枯槁,行步蹒跚,衣衫褴褛,露出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兄弟们,陛下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可以进去了!”
“万岁!”
“万岁,兄弟们进城!”
“冲啊!”
一波人如翻山倒海。“陛下有令,城外不得围堵,将所有流民迁移至附近州府,不得于帝都肆乱。”
“陛下之令,违者,斩!”
“不可能,陛下不会放弃我们的。”
此令一出,外面流民大喊,有人捡起石块,有人拿起树枝。“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孩子就快饿死了。”
一个妇人嚎啕大哭,怀中是一个烂布包裹,看不清样子的物体。外面的玄甲卫犹豫了,若是男子也罢,可是,这是孩子与母亲。“还有我,我老头子快不行了!”
“我家孩儿饿了三天了!”
“我家老父病重!”
似乎礼,孝,仁,在此都得到体现。徐平安此刻站于城墙上,在曹无伤领兵那刻,他就来了。“这景象,比前几天更加凄凉,雷守卫,他们这几日在城外都吃些什么啊?”
徐平安指着外面流民,对之前那个守卫道。守卫一时语塞,实际上,外面流民吃什么,管他什么事,他吃君粮的!“怎么,雷守卫,你不知道?”
“禀告大人,他们吃土还有树皮草根。”
一个小兵上前露脸,至于他知道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在吃肉喝酒的时候,始终认真尽责了。是的,他就在城墙上看着他们,互相争抢一点粮食。“吃嘛?”
他还挑逗一样把骨头什么的,给扔下去。“大人,我们,要放他们进来吗?”
那个城卫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呐。“你没听见,陛下的旨意吗?”
徐平安斜看他一眼,本来以为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变傻了。“大人,那我们要如何行事?”
“看着便好。”
“是,大人。”
“曹相,我们该如何办。”
此次曹无伤率五千玄甲卫来此,另有一万普通士卒协助,但很显然,外面流民,何止五万之数。而曹无伤已经抱有最坏的结果。“怎么办还需要我教你吗,怎么镇压叛军,就怎么对待这群不知礼数的贱民。”
“大人,他们只是,只是逃难于此,最不至死啊!”
玄甲卫统领单膝叩拜,双手抱拳,护甲溅起地上灰尘。“该如何,就如何,你欲如何,我不管,陛下如何,我已经告诉你了。”
曹无伤闭上了眼睛,好似前方无那无数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