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安一脸无所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到时候他劳累一点,路找到就好了。白无痕知道他是宽慰自己,唯有天威不可测,在这等威严面前,无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一视同仁。徐平安再厉害又怎么,唉,终究还是一个人啊,甚至,在他眼里,这只是个娃娃罢了。“全军听令,整装出发!”
整只军队又开始了逢林开木的活动,如果在上方可以看见,他们四无数蚂蚁,密密麻麻,在树林砍出一条大道。随着越发深入,徐平安听到一阵轰隆声,宛如龙吟虎啸!“怎么了?安将军?”
白无痕率先发现不对,便立刻问道,甚至有些慌乱,都走到这里了,可不能出错了。“没事儿。”
徐平安强咧起嘴角。他只想再靠近点,这样才能听得清晰。终于,又过了一会儿,徐平安听得清清楚楚,就连白无痕也有所察觉。“唉,前面恐怕是一条大河,不会结冰那种,甚至还是一个渊涧!”
因为一般大江大河,恐怕呼啸,也没有如此震耳欲聋的。徐平安带着一队前行探查。直到走到大江面前,才感觉自身渺小。“这,安将军!我们恐怕渡不过去啊!”
是的,眼前似峡谷一般,但几十米高的悬崖下面是湍急呼啸的江河!浑浊的河水肆意奔流,两岸冲刷得都变得圆润,但依旧看得出十分陡峭。更恐怖的是,两岸所隔,恐有几十上百米!水深不可测,只知道其湍急不能行舟。“安将军,我们回去吧!”
一个士卒大喊道,在这里,满耳都是呼啸,根本听不清人说什么。徐平安只感叹,如此险境,可有腾龙?如此湍流,可有老翁?如此壮阔,谁能从容?徐平安没有回应他们,只是看向眼前的波澜。“你们去,回去通禀白将军,此处可行!”
徐平安借内力传音入耳,一队士卒清清楚楚!“安将军,恐怕不行啊,这处湍流,淹死我们二十万都行了啊!”
士卒大喊,不敢相信,这岂是人力所能降服?徐平安无言,只是挥手让他们所去。最终他们在安将军的号令下,只得回军中通禀。但徐平安依然立在涧边。“人力之勇?可能胜天乎?”
徐平安大吼道,回应他的只有那汹涌的波涛。越发剧烈,越发起伏,浪头拍打两边的峭壁之上,溅起无数水花,表达着他的愤怒,表达着他的不屑。徐平安屏气凝神,心念越发集中。他闭上了眼睛,但眼前的江河,依旧在他眼中。好像另一方的世界,只有徐平安与这滔滔江水。嘭!石破天惊!徐平安只是拿走一捆士卒的铁枪背于后背,一手插进旁边岩壁。岩壁料峭,还有水痕,还有青苔,雪融流下的点滴,都汇聚于这万里。又是一声轻响,徐平安将长枪刺入其中。一根接着一根,不知不觉,徐平安就下到了那渊涧之下,接下来就是面对这涛涛的江河。“有点冰啊。”
徐平安放开内力,感受拍打在身上的水浪,岿然不动。随后缓缓沉没江河之中。而白无痕只觉得心神不宁 ,却是策马,正巧遇上回来的一队士卒。赶来此地,就见空有宝马,却无一人,低头向渊涧看去,只觉得头晕眼花,震慑心神,细看之下,那崖下还有一人,不是徐平安却又是谁!“徐平安!徐平安!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快上来,快上来啊!”
可怜老头一大把年轻,却是急得满头大汗,加上此地风寒,只觉得头昏脑胀。人力?怎么对抗得了这等造化啊!徐平安啊徐平安,你却是死在自己的愚昧之上啊!老头儿越想越急,整个人前倾都差点蹿了下去。徐平安自然听到老头的呼喊,但此刻他眼里只有这等江水。水与天与岸,鱼与鸟与我,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亦自然。徐平安从未有一刻如此宁静,下一步好像就会陷入寂静,是会生?还是会死?他不是找死,只是想看看,他与这天,还有多远。终于,他笑了,纵身一跃!老头儿也两眼一黑,瘫坐在地上。若非他肩负太多,他都想跳下去算了。江水汹涌,徐平安只感觉浪流裹挟着他,要将他带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但徐平安自然不许,气力自生。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开始他很抗拒,渐渐他发现,波涛也并不是那么和谐。上善若水,徐平安身若浮萍,一苇渡江不可取,浪里白条可还行?徐平安时若鱼跃,时似巨石,沉沉浮浮,虽然随波逐流,但也在湍流之外。“喂!老头儿,你坐哪里干什么呢?”
白无痕只觉得心神无主,哀默之心大于死。却听见对岸传来的声音,在涛涛的呼啸里,那么清脆,若幽冥的回应。“小子,你已经死了吗?”
实在不怪老头儿这么以为,此刻的徐平安浑身湿透,一身的黑衣,破烂不堪,束发早已不知所踪。泡得发白,加上自带的白,说徐平安是水鬼他都信。“是啊是啊,龙王看我勇冠三军,赐我江水龙王之位,以后啊,这片归我管了。”
徐平安仰天长啸,让老头一阵侧目。随后徐平安示意老头儿,将身旁铁枪扔过去。老头儿哪里还不知道,徐平安打的什么主意,收拾心神长枪在空中划破,似弓矢,落在徐平安身前。一条绳子也被束缚好,徐平安看着老头儿跨绳而来,然后……然后给了他两巴掌!“既然能这样过河,为什么要下去?”
老头气急败坏,徐平安撇撇嘴。“谁知道你突然过来啊,我只是啊,只是想看看,这河有多么汹涌。”
实则徐平安压根没想那么多,刚刚在河中,他有一刻想过随波而去,但心神告诉他,不能放弃。于是他就没有放弃,就这般过了河,至于收获?大概就是生死而不惧,天下皆入我怀吧。徐平安仰天大笑,笑声内的豪迈与江河奏出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