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战败了,败的非常惨。
在望安河,在他占尽地利的情况下,隋智仅用了五个回合,便将共工彻底击败。 共工的真身,被隋智捏在掌心之中,随时就要碎裂。 躲在暗中的六名星宿,为救共工性命,只能一并出手,上前围攻隋智。 对付罪主不能围攻,否则会因为以多欺少被夺走大部分战力。 但隋智不是罪主,众星宿相信他也没有夺人战力的本事。 徐志穹没有贸然行动,他现在必须确认一件事,隋智到底得了罪主多少真传。 看到六名星宿一并出现,隋智神色淡然,瞬间将手里的共工捏成了一团水渍。 京城之中,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发出了惊呼。 “水神就这么完了?”“以后宣国成了罪主当家?”
“以后连自家娘子都碰不得,碰了就算有罪么?”
其实共工还没凉透,被隋智摧毁的只是真身,他的元神和魂魄还在隋智手里攥着。 他且把共工放在手心肆意揉捏,漫不经心与六位星宿对战。 虚日鼠先发动荡魔之技,把整条望安河化作阴间,以争地势之利。 隋智轻吸一口气,把虚日鼠释放的气机吞得干干净净。 技法的本质,就是通过气机的特定排列,达成某种预期效果。 气机被吞了个干净,技法自然随之消失。 这是对付隋智时需要面临的关键问题,凡是释放到身外的技法,都有可能被隋智吞噬。 室火猪紧随其后,在隋智身旁放火。 隋智没有吸取这些火焰,他看出了室火猪的意图。 这些火焰不算猛烈,却带有大量灵性,如果隋智将之吸取,这些火焰很可能会伤了隋智的经脉。 对付这些火焰并不难,这是望安河。 隋智向水雾之中灌注气机,在一片惊涛之中,很快便将烈焰熄灭了。 避水貐制造重重铁壁想把隋智困住,虽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把隋智困住的目的是什么,紧张和畏惧之下,这是避水貐做出的本能应对。 隋智直接用蛮力击碎铁壁,饕餮修者的力量本来就不差,隋智身上还带着力量强悍的蛊虫,再加上隋智还曾兼修过杀道,别说避水貐的铁壁,就是牛金牛的正面冲击,都被隋智轻松挡下。 虚日鼠叫来无数分身,试图围攻,被一片巨浪冲刷的无影无踪。 危月燕朝着隋智甩出一口淤泥,淤泥之中饱含疫病之毒。 隋智一口把淤泥吞下了。 危月燕大喜,隋智这都敢吞! 她有把握在三吸之内让隋智爆发恶疾。 隋智吞下淤泥,不到一吸时间,直接吐还给了危月燕,不仅把本钱还了,还附带一口老痰算作利息。 被粘稠的老痰包裹住的危月燕,直接坠落岸边。 虚日鼠想上前救她,发现危月燕浑身青紫,已经中了剧毒。 女土蝠飞在半空,连声吟唱,试图扰乱隋智心神。 也只有她这一招,对隋智构成了实质性伤害,隋智的意识受了影响,稍微有些分神,牛金牛猛然一撞,隋智在抵挡之间,手指松脱,让共工的魂魄跑了出去。 女土蝠见攻击奏效,不断加大声波力度,牛金牛、室火猪、避水貐、虚日鼠趁机围攻隋智。 隋智扭转身躯,肋下生长出数十条手臂,各执兵刃法器,与一众星宿厮杀起来。 鏖战须臾,女土蝠的歌声戛然而止,牛金牛前蹄一滑,跪在了河床之上。 女土蝠说不出话来,牛金牛艰难喊一声道:“蛊毒!”
在术法上,女土蝠是最重要的牵制。 在进攻上,牛金牛是最重要的力量输出。 隋智很会挑选下毒的对象,放倒了这两个人,剩下的三名星宿就好对付了。 室火猪不擅水战,在巨浪之中最先遭遇重创。 避水貐擅长水战,可为了搭救室火猪,中了隋智的暗手,整个人突然陷入呆滞,对眼前的生死恶战居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看到这种局面,虚日鼠知道不能继续打下去,他又召来一片分身,扛着五名受伤的星宿,疯狂逃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京城的百姓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幕。 鼠窜,真正意义上的鼠窜。 这些在凡人眼中接近于神明的星宿,被隋智打的如此狼狈。 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牵扯着无数宣人的期盼,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了。 望安河之中,隋智扫视着京城众生,就像注视着一窝蝼蚁。 徐志穹和李沙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可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发现罪主本尊的踪迹。 隋智并没有血洗望安京的打算,他转过身躯,看向了皇宫的。 “宣国皇帝!”
隋智对着长乐帝开口了。
长乐帝极力克制着身躯的颤抖,保持着对隋智的直视。 隋智缓缓说道:“圣主垂慈,愿意赐予宣人赎罪的机会,给你们十天时间,将整个宣国变换为脱罪净土, 男去男舍,女随女居,摒弃私产,诚心赎罪, 十日后,如有一地未成净土,此地则成焦土, 此外,阴阳修者,裁决判官,罪大恶极,不容宽宥,十日之内,须将这两类人斩尽杀绝,但有一地包庇一人,此地必成焦土, 圣主宽宥,乃宣人之幸,乃宣人之福,尔等须好自为之!”说完,隋智的身影消失不见,望安河渐渐恢复了往日平静。 京城的百姓们仰望着天空,神色一片茫然。 有不少人望向了皇宫,似乎在期待皇帝的出现,但也不知道皇帝还能做些什么。 只有跪在地上的老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在祷祝,只是祷祝的对象,从共工变成了隋智。 “大慈大悲的隋侍郎,大仁大义的隋侍郎,以后我愿追随您,跟着您赎罪,跟着您尽忠……” …… 工部召集人手,重修望安河堤。 没人愿意去,就算工部出了大价钱,也没人愿意去。 工部尚书终日窝在衙门里,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河边多看一眼。 修河堤是个肥差,就是管的再严,也能赚上不少。 可赚了又能怎地? 十日之后,整个大宣就要变成脱罪净土,私产没了,连女人都没了,以后唯一的身份就是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作为二品大员,他也没有彻底绝望,他是官身,哪怕大宣真的变成了脱罪净土,他也和平民的身份不一样。 真的能不一样么? 工部尚书心里没底,他更没心思顾及河堤了。 官身还有些盼头,百姓回到家中,个个茫然无措。 一男子抱着妻儿放声哭嚎,哭的四邻烦躁起来,有些人放声叫骂,有些人跟着一起哭嚎。 一名女子抱起孩子,对丈夫道:“把有用的东西拾掇拾掇,我去雇车,咱们走吧!”
丈夫木然良久道:“能去哪呢?那隋侍郎不是说了,整个大宣都要变成脱罪净土。”
“那咱们就不在大宣待着,咱们往南边走,去郁显国。”
“想去郁显国,十天也到不了。”
“那就往西边,西边那叫什么地方来着……不管是什么地方,总之逃出大宣就好!”
丈夫闻言,还是摇头:“咱再等等,看看梁大官家有什么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水神都败了,他还能怎地?赶紧拾掇东西,咱们就十天时间,若是走晚了,就出不去了。”
…… 皇宫之中,奏报不断,有不少人逃离了京城。 长乐帝坐在秘阁之中,神情木然道:“让他们去吧,城门开着,别关上。”
不多时,徐志穹进了秘阁,长乐帝抬头道:“兄弟,还有的挽回么?”
“有!”
徐志穹神情坚定道,“陛下,千万不能认怂。”
长乐帝点头道:“我不认怂,就算大宣只剩我一个,我也拿上兵刃和他们拼到底!”
徐志穹点点头:“圣威长老去了什么地方?”
“在苍龙殿,还在向苍龙真神祷告,”长乐帝苦笑一声,“有什么用呢?他一句话都不回,我真想把苍龙殿给拆了。”
徐志穹想不出安慰长乐帝的话语,比起苍龙的态度,他现在更关心隋智的实力。 长乐帝也对隋智的实力倍感惊讶:“他只是罪主的部下,真正的罪主,是不是比他强大的多?”
徐志穹没有作答。 他不确定真正的罪主是否比隋智强大。 他甚至不确定隋智到底是不是罪主的部下。 他找到了李沙白,进入了那特殊的画卷:“李兄,我怎么觉得隋智就是罪主?抑或是今天看到的隋智,是罪主假扮的?”
李沙白沉思良久道:“我也有过此番疑虑,可仙子姑娘对我说过,凡是和罪主有过接触之人,一段时间之内,都会受到罪主注视, 我曾在运侯身上看到过类似注视,那是一束特殊的光芒,虽极不容易察觉,但我坚信我不会看错, 而今京城众人都看到了这场恶战,我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类似的光束。”
也就是说京城众人都不在罪主的监视之下。 这的确不符合见过罪主的正常规律。 徐志穹思索许久道:“会不会因为京城之中被监视的人太多,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光晕,所以李兄看花眼了?”
李沙白连连摆手道:“运侯多心了,光与影,乃画工之根本,李某有岂能在光影上出错?”
说完这番话,李沙白又有些犹豫:“但运侯既是提起了,再去验证一番,也是应该的。”
徐志穹和李沙白重新回到京城,在萧索的街道上走了一圈。 店铺不开了,酒肆、茶坊也都歇业了,街上只能看到逃离京城的车马。 李沙白摇摇头道:“我当真看不到那光晕,这一点绝不会……” 李沙白盯着徐志穹看了片刻,倒觉得徐志穹的模样有些怪异。 思索片刻,李沙白又找了面铜镜,盯着自己看了半响。 沉默片刻,李沙白对徐志穹道:“运侯,且随我去趟画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