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大宗伯为什么要杀了三长老?你给我个合适的由头!”
“炎焕看到了猎苑的血树,可能是圣慈长老想要隐瞒,双方起了争执,一时出于激愤……” 徐志穹道:“你若觉得是出于激愤,为什么不在猎苑杀人,非要跑到千里之外的渊州?”
“渊州荒凉,在那里动手,容易掩盖痕迹。”
“然后三长老就乐呵呵的跟着去了渊州?”
“谁知道炎焕用了什么奸计!”
徐志穹笑道:“二哥,你又胡说八道了。”
粱季雄怒道:“什么叫胡说八道?”
“且按你说的,大宗伯把三长老骗到了渊州,三长老上当了,跟着去了,大宗伯把三长老骗到最荒凉的渊州,然后非得在朱雀宫杀人,非得在自己家里杀人! 你这明明是把大宗伯当傻子了,还说他有什么奸计?你和三长老相处这么多年,你确定他能被个傻子给骗了?”
混乱的思路慢慢清晰过来,粱季雄发现徐志穹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说此事该作何解释?”
徐志穹道:“不用我解释,炎焕解释过了,他的解释说的通,他们两人去了猎苑,在猎苑中了陷阱,一个被送到了盐州,一个被送到了渊州。”
“你说是阴阳法阵?”
粱季雄摇头道,“这不可能,传送法阵非常明显,三长老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就算不小心中了传送法阵,以三长老的修为,也有办法挣脱!”
徐志穹道:“假如这根本不是阴阳术呢?”
“不是阴阳术还能是什么?别的手段更骗不过他!”
徐志穹道:“当初虿元厄星眼看要走到苍龙殿,为什么突然去了北垣?”
粱季雄一愣,终于想起了这件事:“这,这应该是,太卜做的传送法阵……” 说这话,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徐志穹笑了:“二哥,我说你傻,还真不算冤枉了你,传送法阵连你家老三都骗不了,难道能骗得过蛊门星官吗? 就算蛊门星君傻了,被骗了,你家老三都能挣脱传送法阵,蛊门星君挣脱不出去?”
“也许,是虿元厄星,自己想去北垣?”
徐志穹垂着眼角道:“虿元厄星有那么傻么?他自己去北垣和武千户硬碰硬?把自己这条命碰没了?这明显是遭人算计了。”
在徐志穹的引导下,粱季雄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粱季雄开始没往这个方向想,是他根本没重视这件事,虿元厄星被一道法阵送去了北垣,让苍龙殿逃过一劫,苍龙三长老只顾着庆幸,没有深究其中的原因。 但徐志穹深究了,他是受害的一方!这道法阵间接害死了武栩。 现在把这件事情连起来看,就能看出很多端倪。 徐志穹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法阵,我也说不清楚,但这道法阵让梁大官家和苍龙殿逃过一劫,所以这道法阵如果不是苍龙殿布置的,就肯定是梁大官家布置的。”
粱季雄点头,表示赞同。 徐志穹又道:“再想想,大长老是被谁杀的?”
“这还有什么好想!”
粱季雄喝了一杯酒,“贤康临死时,已经认罪了。”
“怀王没那个本事,二哥,当初你自己追着刺客进了院子,难道真不知道那刺客是谁?”
粱季雄咂咂嘴唇道:“这人是公孙文,可他是皇帝派到贤康身边的谍子。”
“不管他是什么,大长老的死必然和他有关,怀王府上就他一个三品!”
粱季雄放下酒杯,眼神涣散,神情呆滞:“你是说,皇帝让公孙文杀了圣德长老?”
“公孙文就是一条狗,主人不下令,他敢去咬大长老?”
粱季雄看着徐志穹,缓缓道:“若是三长老也被这类法阵弄到了渊州,证明这也是皇帝做的……” “大官家把三长老送到渊州,送进了朱雀宫,三长老死了,炎焕自然洗不清,就算不丢了性命,也要离开大宣,是这个道理吧?”
粱季雄摇头道:“这道理说不通,朱雀宫能保大宣丰收,皇帝是为了三长老,迫不得已之下,才和炎焕翻脸,怎么可能故意陷害炎焕?”
徐志穹笑道:“你们哥仨还真看得起自己,皇帝确实迫不得已,但不是为了你家老三,是因为炎焕一直揪着血树的事情不放,猎苑的血树是皇帝种的。”
“胡扯!”
粱季雄道,“那是贤康种的,苦修工坊叶安生都承认了,这是贤康指使他种的。”
“怀王让他种血树,他就种血树,他怎么那么听话?他要是那么听话,怀王会死在东华门?别忘了工坊是谁的工坊,别忘了叶安生是谁的臣。”
工坊是陛下的工坊,安生是陛下的臣。 这是叶安生亲口在东华门说的。 粱季雄端着一杯酒,许久都喝不下去,有太多事情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脑子。 昭兴帝出手太快了,且招招封喉,梁季雄实在理不出头绪。 昭兴帝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他到底准备了多长时间? 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确认,苍龙三长老都死在了皇帝手里,下一个就要轮到他自己了。 如果不是徐志穹提醒,他恐怕不会比粱功平多活几天。 他抬头看着徐志穹,总觉得这个少年是如此的特别。 “当初白虎真神让你死而复生,是为了救我大宣社稷吧。”
徐志穹一怔,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要是这么想,我就这么说吧! “季雄啊,有些事,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
“连二哥都不叫了?”
他还挺在乎这句二哥。 “二哥,以前的事情,你自己去想,想不想的明白,看你造化。可今后的事情,不能再做错了, 如果想活下去,你得记住两件事,第一件事,梁大官家比你聪明,你不服气也没用,别以为你年纪大,见识多,就能对付他,他比你聪明了太多,在他面前不要卖弄你的阅历,更不要意气用事。 第二件事,梁大官家为这一天准备了很多年,我不知道是多少年,但准备的非常周全,在你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要答应他任何事情,否则他随时都能要了你这条老命。 你得活着,否则苍龙殿就没了,太子得活着,否则你梁家就没了,百姓得活着,否则大宣就没了!”
徐志穹放下了酒杯,起身告辞。 二哥,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话。 苍龙殿如何我不关心,你梁家如何我也不是很关心,但朱雀宫要是没了,宣人真要挨饿了。 你若是再迷糊下去,大宣真就要没了。 …… 飞了整整三天,炎焕飞到了万生城,郁显国的京城。 他把在大宣发生的事情详细汇报给了郁显皇。 郁显皇今年刚满四十,作为国王来说,正是好年华。 听完大宗伯的陈述,郁显皇当即站了起来,摔碎了手里的茶盏,喝道:“宣人竟敢如此对你?”
炎焕叹口气道:“宣人如何对臣,臣也不甚在意,但此事涉及我朱雀宫声誉……” “你是朕的大宗伯!”
郁显皇怒道,“你是朕的派遣在外的最高臣子,你是朕的脸面,是大郁显的脸面!”
皇帝的愤怒在炎焕的意料之中,可光是愤怒没用,得先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陛下,臣以为……” “你受委屈了!”
郁显皇拉住炎焕的手,缓和语气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再去操心。”
“陛下,臣这一点委屈不算什么,大宣皇帝只给了臣三天时间,臣得赶紧回去给他个交代,这件事情如果没个交代……” “朕不需要给他什么交代,朕不欠宣国的!”
郁显对炎焕道,“你且好生休息一天,明日我另有要事与你相商。”
“陛下,情势危机,耽搁不得……” 郁显皇摆摆手,示意炎焕退下。 炎焕一脸茫然离开了皇宫。 郁显皇对这件事很愤怒,却没有太多担忧。 这和炎焕想的正好相反,朱雀宫里出了血树,炎焕已经没了愤怒,只剩下担忧了。 郁显皇的态度也非常强横,和以前对大宣温和与隐忍完全不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炎焕回到府邸歇息片刻,忽闻阳环公主求见。 阳环公主是郁显皇的妹妹,比郁显皇小了十六岁,是郁显皇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她来了,证明郁显皇确实有重要任务派给炎焕,而炎焕当前没有理解郁显皇的想法。 没有正确理解皇帝想法,明天就要出乱子,所以郁显皇先把阳环公主派来了。 “大宗伯,你可知当务之急到底是什么?”
炎焕道:“当务之急是抓住山艳那个恶贼,逼问出幕后主使,给大宣皇帝一个交代,届时再由陛下出面,与大宣皇帝澄清误会,我郁显与大宣重修于好……” 话没说完,阳环公主笑了。 炎焕皱起眉头道:“殿下何故发笑?”
阳环叹道:“大宗伯在宣国待得太久了,一口一个大宣,说话却像是个宣国臣子。”
炎焕赶紧解释道:“殿下,老臣在宣国时却不是这么说话,老臣从来不叫什么大宣,老臣这几日却是昏了头,都是一时口误……” 阳环打断了炎焕:“大宗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蛊门的星官陨落了,蛊门的三品修者咀赤,据说也死在了宣国,你可知道蛊门手中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人口?你想让这些土地落入奸贼佞臣之手,还是重回我大郁皇室?”
炎焕眨了半天眼睛,这才如梦方醒。 他是郁显皇的臣子,为什么心思一直在宣国纠缠? 阳环公主又提醒一句:“把留在宣国的将士都叫回来,别给宣国种地了,咱们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