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才和杨武到了侯爵府,两人悄悄在府邸转了一圈,杨武忍不住赞叹道:“这府邸,比咱们在京城的侯爵府大太多了,郁显人对你可真是不赖!”
常德才摇头道:“这宅子没院子,总觉得不敞亮,我看刚才还有被火烧的地方,应该是仇家干得吧。”
徐志穹点头道:“是仇家。”
杨武道:“你这才来了几天,就结了这么深的仇?”
常德才道:“奴家倒是好奇,哪路仇家这么狂妄,连房子都敢烧了,还是用朱雀的金乌之火烧得,留下这么多手尾,却一点不顾后果。”
徐志穹道:“想来杀我的是郁显公主,她不想郁显与大宣结盟。”
常德才一笑:“来日且让奴家会一会这女子,拾掇她两次,许是她就改了心意。”
徐志穹找了一间书斋,把万秋生的魂魄放了出来。 在犄角里困了一整天,万秋生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魂魄刚刚脱困,万秋生便冲上来和徐志穹拼命。 常德才上前一脚将他踹倒。 见有妇人出现在近前,万秋生意识到自己没穿衣裳,赶紧把身体遮住。 “你这妖妇,想要对我作甚?”
常德才啐了一口:“瞧你这身老皮,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说我能对你作甚?”
徐志穹道:“万院长,许久不见了。”
“黄口竖子!今日非取你性命不可!”
万秋生试图调动浩然正气,却发现自己用不出气机。 他意识到情形不对,想要逃走,常德才一脚将他放倒,再一脚踩在脸上,笑道:“看你模样像个书生,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侯爷跟你说话,却不会好生应答?”
“什么狗屁侯爷?宵小之徒,丢尽我宣人的脸!”
“你配叫宣人?”
徐志穹走到近前,“我问你,是谁叫你来杀我?”
“不必多问,”万秋生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常德才笑道:“这话说得越狠,越撑不了几个时辰,我先把你这一身的褶子拾掇一下。”
常德才还是高估他了,别说几个时辰,只过了不到一刻钟,徐志穹问什么,万秋生便说什么。 但说的是真是假,就另当别论了。 “到底是谁让你来杀我?”
“是大典客居良,叫我来杀你的。”
这句话是实话,之前从荧珠那边验证过。 徐志穹又问:“你为何去了郁显,又是如何认识的居良?”
万秋生道:“我被罢官之后,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一路往南到了郁显国,大典客赏识我才学,将我收作了门客。”
“赏识你才学?”
万秋生点了点头。 徐志穹看了常德才一眼,常德才从万秋生身上扯下一大块皮肉。 万秋生哀嚎一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常德才用指甲在万秋生脸上剐蹭一下,万秋生惊呼一声道;“莫再伤我,我说就是了,我来郁显之后,是去大典客府上自荐,大典客赏识我才学……” 徐志穹一挥手,常德才又从万秋生脸上扯下一片皮肉。 万秋生哭的说不出话来,徐志穹道:“你有几分才学,自己却不晓得?早说一句实话,却能少受多少苦?”
“我说,”万秋生平复片刻道,“我是受人引荐,才来的郁显国,投奔了大典客。”
“受何人引荐?”
“公孙文。”
终于查到这老贼的线索了。 “你是怒夫教的人?”
“去年曾入了怒夫教,本以为能进入圣恩阁,没想到公孙文迟迟不予接纳, 待新君继位之后,我与怒夫教断了来往,等罢官赋闲在家,公孙文却又找上门来,让我去郁显国,我便答应了。”
“公孙文何时找的你?”
“两个月前,在京城。”
看来公孙文不光在北地活动,他也没少往京城跑。 “他在怒夫教中但任何职?”
“别人都称他大司空,大司空到底是何职位,我也无从知晓。”
大司空。 隋智是大司马。 肖松庭是司徒,少了个大字,地位似乎比他们略微低些。 低一些也对,肖松庭的修为比他们低了很多。 徐志穹又问道;“像公孙文这样身份的人,你还见过几个?”
万秋生摇头道:“公孙文身份极高,我认得的怒夫教徒,都对他十分畏惧,没有人与他身份相当。”
“你认得隋智么?”
“我只知他是兵部左侍郎,后来成了判臣,其余内情一概不知。”
以他这智商,估计怒夫教的高层也不会与他有更深的接触。 “公孙文和居良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情?”
“公孙文只说他们是旧友,我在居良面前提起公孙文,他便把我收留了,也不曾跟我多说,在他府上时,对我礼遇有加,但他很少和我见面。”
从居良的态度来看,他不是公孙文的朋友,明显是公孙文下属。 居良是怒夫教的人。 而怒夫教控制着蛊族。 居良极力主张和梵霄国结盟,貌似只是一个幌子。 这王八蛋通敌,他是隐藏在朝堂上最大的细作。 等等。 他还未必是最大的。 阳环公主和他合谋来刺杀我,难道她也是怒夫教的人? 如果阳环公主真是怒夫教的人,怒夫教当真渗透到这种地步,郁显皇的日子却也太难过了。 关于郁显国的问题,万秋生只知道这么多,徐志穹还想看看他知不知道其他内情。 “你见过冥道中人么?”
对于这个问题,徐志穹本来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这是怒夫教隐秘中的隐秘。 可没想到万秋生还真就知道些内情。 “你说的可是玄武冥道?我在家中赋闲之时,曾有人把一个重伤的教徒,送到了我的家里, 那群人说这教徒说这教徒的性命保不住了,可还有人说,冥道会有人来让他复生,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晚阴气很重,好像有人来到了我家里, 次日天明再去查看,那受伤的教众已经死了,尸体留在了我家里,其他人却不知去哪了。”
重伤的教徒? “他伤在了何处?”
“眉心破裂,颅骨也跟着裂了,连脑浆都流了出来。”
徐志穹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新君当时刚刚继位,我也刚被罢官。”
肖松庭! 他被我用鸳鸯刃刺穿了眉心。 他死了? “他的尸首,你是如何处置的?”
“送到乱葬岗,埋了!”
埋了? 就这么草草处置了? 不对,肖松庭掌握着怒夫教中许多机密,就算死了,也不会草率的处置他的尸体。 他还活着,只是原来的躯体伤势过重,不能再用了,冥道派人过来,帮他转生了。 徐志穹又问了些问题,万秋生都答不上来。 徐志穹将他收进了罪业,静静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郁显国很快还会与蛊族开战,届时大宣也将出兵。 两国联手第一战非常重要,倘若战败,两国盟约很可能就此破裂。 可只要居良这个细作还在,这一战几乎没有打赢的几率。 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居良这个细作,可这里不是大宣,不是徐志穹一句掌灯,就能解决掉一个朝廷要员。 暗中动手? 倘若失败,却要留下严重口实,自己在大郁恐怕无法立足。 不管有多艰难,开战之前,必须解决了这厮。 不光是他本人,还包括他在郁显国的所有党羽。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请他吃顿饭。 徐志穹对杨武道:“你多熟悉一下这府邸,在要害之处多做些法阵。”
杨武在府邸各处穿梭,常德才则陪在徐志穹身边,有她护着,徐志穹踏踏实实睡了一晚。 次日正午,徐志穹写了一封请帖,叫侍女送到了大典客的府上,并且吩咐众人道:“你们把府邸仔细打扫一遍,多备些上好的酒菜,今夜我请大典客来府中宴饮。”
居良收到请帖,深感意外。 徐志穹为和要请我宴饮? 身为主管外交的大臣,外邦使臣相请,他若不去,于礼数不合。 可他若去了,和徐志穹又无话可说,居良始终反对与宣国结盟,而徐志穹又是一个敢殴打皇长子的狠人。 若是言语之中起了争执,他对我大打出手,我又该如何应对? 不能去! 按他们宣人的规矩,三天为请,两天为叫,一天为提。 宴饮当日,他才下帖,是徐志穹失礼在先,我不去,也在情理之中,且推了就是。 居良想直接拒绝,可转念一想,驳了他面子,直接将他惹恼,却也不妥,还是找个理由推脱更好些。 居良命人跟徐志穹的侍女回话,说他染了热伤风,今夜无法出门,待痊愈之后,再登门拜访。 侍女收到消息,赶紧回府给徐志穹回话,徐志穹甚是不满,且当着众人的面,责骂了侍女一顿。 徐志穹府上,有阳环公主安插的细作,事情刚过去半天,到了午后,阳环公主就收到了消息,徐志穹请居良宴饮,遭到了居良的拒绝。 阳环公主闻讯大笑:“这宣人好狂妄,却以为居良也能拉拢? 居良这厮也是奸滑,一句热伤风便把徐志穹给打发了。”
一名女子在旁道;“殿下,我等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大典客,也好做出戏给徐志穹看。”
这名女子名叫翘兰,原是上任郎中令之女,后因其父获罪被诛,翘兰及全家女眷,被贬为隶人,被放在集市上待价而沽。 阳环公主知其颇有才华,将翘兰收在身边,名义上是贴身侍女,实际上是阳环身边的谋士。 阳环公主闻言笑道:“做什么戏?此番就是要让徐志穹明白,我们大郁看不起他,也和他没话可说!”
阳环伸了个懒腰道,“今夜不必派刺客去了,且上他提心吊胆多活一夜。”
当晚,侯爵府突然来了一辆马车,车上走下来一人,身形和居良相似,在徐志穹府上待了整整一夜。 两人彻夜长谈,将至天明,那人才走。 次日正午,阳环公主又收到了消息。 翘兰道:“公主,居良明面上推脱了徐志穹的宴请,却在暗地里和他私会,这事情非同小可,您应该到他府上问个明白!”
“居良当真去侯爵府了?”
阳环公主深表怀疑。
“谍子亲眼所见,应该不会看错。”阳环公主摇摇头道:“居良是个聪明人,他没有亲近徐志穹的道理。”
“许是徐志穹用了什么好处引诱他。”
“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良田万顷,美人无数,他还缺什么?徐志穹还能给他什么? 这事情有蹊跷,想必是徐志穹的奸计,今晚再派刺客去,不必有所顾及,势必摘了徐志穹的人头。”
翘兰走了,阳环公主心里却没底。 居良找了个宣人去刺杀徐志穹,非但没得手,还闹了笑话。 他打探的消息都不准,连徐志穹的修为都没弄清楚。 朝堂之上,他在徐志穹面前也落了下风。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