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该起来了!”
一道带着抱怨和无奈的少女声传来。王成的脑子好像糊了一团浆,恍恍惚惚听到这句话,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夜空星辰流转,呈现银白色的光带,似银河。“百族陷害于我,何必做这卑鄙苟且之事。”
看着星空,凄凉地一笑。他的双眼中带着回忆。身穿湮灭战王甲,手持挥天战戟,独战亿万兽潮,凌厉的双眼中带着绝不放弃的目光!他,人族战王!一戟斩断从深渊席卷向大陆的兽潮之路。那一战,无数星辰崩灭,周边大地裂开,到处都是恐怖的深渊。而他,最后还是败在了无穷无尽的兽潮之中。力战三个月之久,人族被兽潮包围,无力支援;战王以上强者不知所踪,百族自顾安危,避而不战。人族的最后一名战王,力竭瘫倒在地,被兽潮吞噬殆尽。临死前的他,亦如此时一样,双眼无神地看着上方的星空。“百族啊百族,费尽心思引我进兽潮的老巢,深渊之海,不就是为了让我拦截兽潮么……”王成的语气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凄凉。“大陆深陷浩劫,应当联手度过这次危机才是,可百族啊……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公子!又在满嘴胡言了,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
带点嗔怒和无奈的少女,哼了一声,“快起来,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早就死了。”
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挡住他看向星空的视线,然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少女忽然哎呀一声:“好烫!公子你是不是感冒了?”
语气中带有几分急切。“嗯?”
陷入回忆状态,双眼带着不甘的王成,听到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神色顿时一愣,“怎么回事?在如此多的鬼兽面前,只应有我一人才是,为何……”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忽地从地面上坐起,望向四周。一双明眸凝视着他,细眉皱起。“公子,每次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气愤,真想丢下你不管,一走了之。”
少女有点抱怨地看着王成,“每天喝酒醉倒在路上,哪一次不是我背你回去?又为你洗衣搓背,又为你煮茶醒酒。”
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搀扶起王成,自顾自地说:“你以前是小风镇的天才,虽然现在不是了,但丫头还是一直以你为傲,要是你一直这样,谁都看不起你。”
“经脉堵塞无法修炼,大不了不练了,去当一名普通商人,也够受人尊敬的了。家里的积蓄不多,丫头每天算计着过日子,公子定要记在心里,可别再挥霍了。”
或许是王成体壮,娇弱的丫头吃力地搀扶着,一步一步从沟渠边,把王成挪到小路上。她喘了一口气,继续碎碎念:“额头这么烫,定是喝了酒坐在这儿染了风寒,公子,这可不是一名武者该得的病症啊。”
“哎,回去我给你捂捂,今晚别再嚷嚷着喝酒了。”
丫头掰着手指头细细算着,“这烧要是今晚不退,我就挤点钱,带你去看大夫。”
她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继续搀扶王成往前挪。路还很远,但她搀扶着高她一个头的王成,已经走过上百遍,早就习惯了。夜晚的风有些冷,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其实,我完全可以离开你,过更轻松的生活。”
她有些黯然地说着,不知是说给大半重量都在压她身上的王成还是在自言自语,“要不是卖身契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会留在你身边呢,公子。”
忽然,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轻。丫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何不对,于是疑惑地转头看去。那双三年没有端正内敛的眸子,再次投射在丫头的双眼中。“丫头,其实,在我父母为了救我而身死兽潮时,你已经从我的身上发现了你在我王家的卖身契,当时我重伤昏迷,迷迷糊糊还是有些意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一刻,他压抑着心中涌动的情绪,温柔地看着丫头。他知道,自己重生了。这话平静而沉稳,亦如三年前的那名天才一样,连笑声都会让她感觉到安全。丫头的瞳孔一缩,呆呆地看着王成,喃喃道:“公子,你……”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公子说的话。自从公子的父母因救他而双亡,自己也沦为废人后,他那双凝聚力非常强的眸子,从此就溃散开去,心也跟着堕落了。他整日以酒为伴,那些曾经捧他、尊敬他的同辈子弟,纷纷摇头叹息,惜往日天才,沦落至此,当真是造化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也不是人们眼中尊敬看好的天才,甚至有时还会被当面冷落、喝骂,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他也选择自暴自弃,任由众人喝骂嘲讽。“你这样的人,跟狗一样,死在大街上也没人会管。”
这是曾经跟随在这名天才身边的杨家同辈子弟骂过他的话。王成记得,这个杨家同辈子弟叫做杨林,是个势力鬼,从他堕落开始,就故意欺压他,在他身上找存在感,毕竟,曾经的他也是天才。而丫头也总是害怕杨林,因为杨林对她不怀好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当时的王成,经历不起人生的大起大落,对杨林的这种行为持无所谓态度,依然过着颓废的生活。直到那一次,王成因为喝酒欠下酒债,还不起酒钱,丫头不得已把自己卖给了那家酒楼的老板。那一次,王成依然没有醒悟。也许是苍天弄人,在丫头嫁给酒楼老板的前一天晚上,席卷整个南方大陆的兽潮爆发,除了王成,兽潮带走了整个小风镇的所有生命。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丫头。那个时候,小风镇大乱,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纷纷向四方逃散。丫头穿着火红的嫁衣跑出自己的闺房,不顾一切地奔进了王成的屋内。当时,王成喝的烂醉如泥,瘫倒在地上,但他很清楚当时发生的情况,因为那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事情。丫头吃力地把他搀扶起来,挪到发霉的地窖前,直接把他扔了进去。他对丫头最后的印象,是丫头那在风中飞扬的如火的嫁衣,含着泪的眼眸,以及那双用力地把地窖门关上的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