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坐回上方,斜靠着曲起左脚,将手肘搁在膝上,右手则是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跑进来,跪下。“报!营地左前方发现漠北军的踪迹,斥候前去查看,发现是单于厉,他在平山设埋伏,打算趁我们巡逻时偷袭。”
楚景神色平静的对他挥手,士兵退下。单于厉?呵,看来是上次偷袭吃到甜头,想故计重施再来偷袭楚军。柳成捏着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冷意,上次伤了他的人,还没得及找他算账,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上前一步,“王爷,属下请战!”
他打算亲自去会会他。楚景看着跪在下方的士兵,冷漠的勾了勾唇。“听说有个士兵被单于厉断了胳膊,后来又被接上了。”
柳成秒懂,心里有了打算,“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杀了!”
沈离在后面听到楚景冷漠无情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简单两个字,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真是万恶的皇权时代。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伴君如伴虎。看样子,以后跟楚景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免得不知不觉就被赐死了。“沈军医,你冷吗?”
林七见沈离抖了一下,关心询问。沈离无奈,她是被吓的好吧?都快要夏天了,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冷。缝合好伤口,打了一个结,例行交代。“好了!这几日不要让伤口碰到,饮食以清淡为主。一会儿我在开个去余毒的药。”
林七一一点头应下。沈离收拾完药箱,正准备离开,就听到楚景在外面叫了她一声。“沈军医。”
沈离身子一怔,深吸一口气,接近楚景是她来军中目的。可是,真当她要面对楚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走出去,站到他跟前,“王爷!您叫我?”
楚景见他低垂着脑袋,“你怕我?”
说是询问,实则是确定的语气。沈离摇头“没有!”
她是真不怕,她只是怕楚景会看出他的身份。想了想抬眸看向上方,却不小心落在楚景的视线上。他的眼睛很黑,像一个无尽的黑洞,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立马错开眼神,看向另一边。“如果王爷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楚景见他衣襟上全是鲜血,就没在留她,摆了摆手。沈离退下,回到营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走到屏风后面,将身上带血的衣衫换下。闻着身子淡淡的血腥味,沈离此刻只想洗澡。可是,军中全是男人,他们洗澡都是去的河边,一桶一桶往身上淋。按他们这种洗法,自己非生病不可。之前,听一个军医提过,在靠近营地不远的山上,有一处低洼水池。他们有时候会去那儿洗澡。可是,白日人多眼杂,她只能晚上去了。按了按有些涨疼的太阳穴,躺在床上。本来搬来这里的目的,就只是想住的舒心一点,谁知,意外的离楚景越来越近了。现在,她在军中的威望已有,下一步,就需要得到楚景的信任,成为一个跟柳成,林七一样,可以让他可以信赖的。虽然这很难办到,但她不想放弃,哪怕是死,她也要坚持走下去。……荆州的夜晚,有些凉意,夜风拂面,吹在脸上有些生疼,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沈离避开人群,来到山上低洼处,这里果然有个小水池。她丢下石子探了探水的深浅,刚好到她胸口位置。沈离很满意这个地方,只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她在离水池八百米的地方洒了迷药。这才安心脱下衣服,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泡进水里。她的长发如墨,垂直落在背后,脸颊,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色的光。沈离靠在池边,看着头顶的月色,听着耳边呜咽的风声夹杂着虫鸣声,就像是一部曲子。还记得以前在杨家村,每到满月的那一日,师傅就喜欢躺在院子里,观赏月亮。她曾问过师傅,是有什么特殊意外吗?师傅过没有,可是她相信。每次都会缠着师傅问,直到有一次,师傅跟一个友人喝醉了。嘴里一直呢喃着孟芸,他才知道师傅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女子。师傅给她取字为芸,也是为了纪念她。也是自那以后,她也习惯了在满月那一日,坐在院中看月亮。只可惜,现在师傅已经不在了!再也没人能陪她一起看月亮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水里,激起淡淡涟漪。沈离从水池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裹上束胸,腰带,带上人皮面具。原本的清纯少女,立马就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少年。她检查了周围,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东西才离开。等沈离回到营帐后,已经是后半夜。刚进帐中就听到黑暗中传来高铭的声音。“你去洗澡了?”
“恩!”
沈离应了一声,走到床铺坐下,用干毛巾缴着湿发。原来睡下的高铭听到声音,坐起身来,点燃油灯。见沈离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皱了眉,起身拿起另一条毛巾上前替她缴发。“高太医,我自己来就好……”“别动!大晚上的洗什么头!白天洗不行吗?”
听到他略带责备的语气,沈离鼻头有些酸。高铭没有察觉,依旧絮絮叨叨,“晚上洗头湿气重,等你老了就会痛风,严重一点还会失眠……”“你别以为你还小,就不注重这种,等你老了吃了苦头就来不及了……”这些话是沈离以前老爱说的,因为高铭还在杨家村时,经常因为钻研医术而废寝忘食。每次晚上洗头,沈离就会到他跟前念叨。谁知,这些话,高铭将这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沈离。弄得沈离坐在那儿有些哭笑不得,心里还有些莫名心酸。这一刻,她心里有股冲动,想告诉他。我是沈芸,我是你的小师妹沈芸!但是,她不能!她怎么能让师兄背负仇恨,陷入险境?看着站在身侧替她细心缴发的师兄,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