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子月灼华,你也不会升起任何嫌恶之心?”
李修坐下,似是羞愧般的垂眸。“是。”
“他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既是无错之人,我凭什么低看一眼?”
“那些坏事做尽的恶人,仍旧身处高位,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任人欺凌,本就可怜,我又凭何嫌弃他?”
他顿了顿,眼中染上浓烈复杂的情绪。“我出生望族世家,却不喜欢名利场上的争斗。”
“我厌恶那些人的虚伪,也讨厌他们的尔虞我诈。”
“人就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若不能做喜爱之事,而要争名逐利,为了那些浮华之物,把自己一生都搭上,哎……”他摇了摇头:“太不值得了。”
“生在名门,手中握有权力,若有大志向,合该为国为民,这样百年后,也是留名青史的人物。”
“明明已出生名门,自幼锦衣玉食,珍稀之物司空见惯,却还是为那些黄白之物劳心一生,稍有不慎还会身败名裂,甚至惨死,图什么?”
他笑了,像是看开一样,眼中一片平淡,他抬手拂了拂身上的棉麻衣衫。“你瞧,我这身并非绫罗绸缎,只是简单的棉麻长衫,可我觉得,这也是合身舒适的衣物,也很得体啊。”
“不过,我所思所想,终究只能约束自身,旁人我无权干涉,也无权评价,只是以我自身来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不理解,也不愿涉足,那便舍去这一身富贵,遍寻志同道合之人,若求不得,那便游山玩水,逍遥一生,岂不快哉?”
苏桃夭听他说着,不时点点头,眼中含笑,月灼华眼中的冷意也消散了两分,垂眸不语。李修轻轻扬唇,笑容却无端苦涩。“可惜,志同道合者甚少,大家追求浮华名利已是常态。”
“甚至,有人若是善心大发,搭救旁人,路人不会夸赞两句,甚至转身不看都做不到,只会说此人愚蠢,银钱太多没处花,竟白白送给外人……”他长叹一声,又倒了一杯酒水。“所以,这种事情多了后,我也极少涉足他们的人生,很少去管,因为我深知,管了也没用,治标不治本。”
“张晖那事,我于心不忍,他是我半年来搭救的唯一一个人。”
“两位都是良善之人,我一时有些感慨,话说多了,还望两位无怪,就当我是一个……清高之人吧。”
苏桃夭摇头:“白公子,你别这样说。”
“若是不同流合污,固守本心便是清高,那这清高二字,便是世间顶好的词。”
“你良善,眼明心静,是个难得的正直好人,我不会多想,反而有些钦佩。”
毕竟,她不喜欢这个世道,有几成原因,是因为她并非自小生在这里。不然,自小耳熟目染,能养成什么样也未可知。可他不一样,从小生长在这里,还是出身名门望族,可他还是坚持本心,觉得第二子是可怜人。他能说出这些,就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月灼华也缓缓点头,看他的眼神带了一分敬意。“你不必……自我折磨,只需固守本心便可,别人如何想与你无关,无论他们如何骂你痴傻,骂你清高,都是他们的想法,你只需知道,你和他们本来就不一样,更不必在意那些外人的说辞了。”
他难得多说几句。李修笑了:“好,我也见了不少人,早些年那些话,我也对不少人说过,可话还没说到一半,他们就嗤之以鼻,说我清高孤傲。”
“两位非但没有说这些,反而还宽慰我……”他低笑一声,抬起酒杯:“两位,喝杯酒吧,难得,遇上合心意的朋友。”
苏桃夭笑眯眯的抬起酒杯:“好啊。”
月灼华略停了一下,也倒了杯酒,举杯。三人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喝完了酒,李修道:“以前我讨厌京城,觉得这里是名利场聚集之地,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结识两位,实乃今生之幸。”
他眺望窗外,轻声道:“原本想,等张晖之事过去,我就该启程离开京城了。”
“可如今……竟有了多停留的心思。”
苏桃夭笑看他:“好啊,你想多留也好,我没有几个朋友,你的脾气颇合我的胃口,你留下,我们一起行侠仗义。”
“我若是行侠仗义,只管查明白因果,再去杀恶人,虽然爽快,可也沾染不少血腥,你的法子倒是好,你多留几天,我也跟着多学些。”
李修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月灼华身子微僵。在刚刚那一刻,他还在想。如果李修真的离京了,也好……这样,留他一条命也无妨。可是……嗯,怎么就又想杀人了呢?他幽幽的看向苏桃夭。某女却未察觉到他变换的脸色,仍旧笑容明媚的看着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