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如临大敌,她紧张得不行。但顾卿九不过是轻轻地唤她一声,她就犹豫着,最终老老实实地退回到檀溪水身侧。“我记得你和顾云婳的关系向来不错,你又一直心怡于我那三哥顾祈洲。”
“所以看你这副模样,应该是顾云婳和你说了什么?”
当年顾卿九也不明白,为何檀溪水处处与她作对,一次又一次地致她于死地。顾檀二家并列为四大世家,但一个根基在南火国的国都,另一个远在西南方的丹枫郡,为一郡霸主。年幼时顾卿九檀溪水跟随谭家前往国都顾家,曾在顾家做客。那时候檀溪水便很喜欢她那个三哥顾祈洲。顾祈洲生来妖媚,俊美妖娆的长相,风流邪肆玩世不恭,一身的潇洒恣意,一袭红衣也是惊世。那时候顾云婳尚未回顾家认亲,尚未成为顾家庶女,幼年的檀溪水曾因见不得顾祈洲对顾卿九太好,而悄悄地吃过许多酸醋,也曾找过顾卿九不少麻烦。她那时是骄纵而又任性的,但手段青涩,也就只是找顾卿九拌拌嘴而已。但后来……全都变了。因为顾云婳的出现,她也开始对顾卿九恨之入骨。“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顾卿九,当年你为一几之私,险些剜去顾三哥的双眼,只因他是无极圣瞳,可勘破天下万法!”
“枉费他从前对你那么好,你如此待他,你还真是个狼心狗肺!难怪顾家众人会厌恶你到如此地步。”
檀溪水咬牙切齿,而顾卿九却嗤笑一声。檀溪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痛快地说:“此处为万兽之森,你哪怕是什么墟神宗的小师祖,就算你有神尊撑腰又如何?”
“此地气场特殊,可屏蔽那些大能的感应,你若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宗门之中,我便是想要弄死你,也不得不忌惮一下那些宗规法令。”
“然而你不知死活,竟敢来参加这场宗门试炼,倒也算是方便了我!”
檀溪水再度冷笑,下一刻,那凌厉的鞭子狠狠甩向了顾卿九。“姑娘!”
茯苓惊呼,火红的光泽迅速从体内冲出,她曾利用赤金石锻体。此刻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想帮顾卿九硬扛这一鞭。然而顾卿九却神色从容,纤纤玉手徐徐伸出,精准地捏住了鞭尾。檀溪水狠狠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卿九,要知她可是金丹一阶,她刚才那一鞭已经使出了全力。正当她为此失神时,顾卿九手中掐了个法诀,那庄严而神圣的神色竟恍若九天神女。“镇!”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啊!!”
檀溪水不禁惨叫。无形的气机轰然砸落,砰地一声落在她背脊之上,竟叫她踉跄着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而后骨骼爆碎的声音从体内噼里啪啦地传出。“顾卿九!你?不!”
“不……这不可能……你不是炼气九阶?你竟然筑基了?不对!”
“我可是金丹一阶,你修为远不如我,这到底是什么秘法?”
檀溪水惊恐地看着顾卿九,顾卿九嗤了一声,“方才宗门外你曾骂我为蝼蚁,可如今一看,你说,你我之间,到底谁是蝼蚁?”
眸中流转魔魅的光泽。顾卿九高雅凌人,款款而来。此处为万兽之森。此地有极其特殊的气场可蒙蔽那些大能感应。她为魔。一代邪魔。无人知她,无人晓她,自焚天炼狱浴火而出,也曾为一代至尊,为万魔之主。这才是真正的顾卿九。……檀溪水瞳孔一缩,她心惊肉跳。眼前的少女明明如此熟悉,偏偏又变得无比陌生。当她徐徐走来,每一步,都好似携带天威,好似踩在人心脉之上,震得人识海动荡,竟难以抵抗。“你……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恶毒贱人!原来你竟是在藏拙?果真好深的心机!”
“婳儿还真是说对了,你机关算尽,城府深沉!”
檀溪水已匍匐在地,双手按在地面上,想要起身,却仿佛一座沉重的山巅齐齐压在她身上,将她镇压在此难以动弹。顾卿九垂眸冷瞥一眼檀溪水,再次徐徐迈出了一步,一脚踩在了檀溪水头上,羞辱意味浓厚。“昔日比武台上你曾想虐杀于我,只是因宗门规定而没能对我下死手而已。”
“你与顾祈洲那些往事我并不想知晓,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那个人向来没有心,你却因他而恨我?也有些可笑。”
顾卿九闭了闭眼,仿佛想起了什么。想起上一世试炼场上的那场虐杀,想起了檀溪水背后所隐藏的那个人物,想起了……她那个三哥,顾祈洲。“九神诀,斩!”
再次掐了个法诀,凌厉的剑气漫天飞舞。檀溪水肝胆俱裂,这可怕的威压和剑诀叫她再度爆发出惨叫,竟仿佛被这无形的剑气寸寸凌迟。一道又一道,一条又一条,顷刻之间,剑气入骨三分,不但割裂了她的皮肉,还几乎撕裂她全身骨骼。她身下很快就已化作大量血泊。“顾卿九,你敢?”
檀溪水慌了,顾卿九漠然无情的模样叫她陷入恐惧之中,急中生智,突然一拍乾坤袋,轰地一下!一张替命符冲上虚空,下一秒檀溪水竟拼命运功。在替命符被剑气站灭为齑粉的同时,她也再度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往自己身上贴了许多张风行符,头也不敢回地沿着远方迅速遁走。“姑娘?”
茯苓跑了过来,一脸傻呆呆的模样,直到现在还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姑姑姑……姑娘?您……您真是姑娘?”
茯苓瞧顾卿九有些陌生,险些不敢认人,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充满了凌驾于众生的王道之气。而且方才那手段,当真了得,姑娘怎变得如此厉害?虽然以前姑娘也很厉害,但那是在为了给顾厌珩求药而丹田受创之前,自从当年丹田受损修为跌落后,姑娘修为再无寸劲,也再无往昔风采。可如今,从前的姑娘,好似又回来了,甚至更胜于从前?顾卿九瞧了一眼檀溪水离去的方向,檀溪水逃了一路,也在雪地中洒下一串猩红的血迹。逃命时太过匆忙,甚至就连她那条蟒皮制成的法宝长鞭都忘了带走。瞧见长鞭上有一抹檀溪水的神识烙印,顾卿九玩味地勾了勾唇,那神色可戏谑得很。“走吧,”她捡起长鞭,而后回头看向了茯苓。茯苓还傻呆呆的,一副做梦的模样,突然一拍脑门,慌张地说:“不好了,姑娘!”
“刚刚檀溪水逃走,以她的心性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准是去搬救兵了……”顾卿九弯了弯唇,眸中流转着神秘的微光:“你以为你家姑娘是因为什么才故意留她一命?”
“啊?”
茯苓又一懵:“难……难道檀溪水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姑娘您故意的?您故意放走她的?”
顾卿九又笑了声,却恍惚又苍凉地看向了远方。檀溪水背后有一符修之人。上一世,也正是那符修,曾想替檀溪水将主仆二人赶尽杀绝。也是那符修,当着顾卿九的面,残忍地虐杀了茯苓。引蛇出洞,她稳坐于高台之上。所为之事,正是为了钓出檀溪水背后的那名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