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初雪洋洋洒洒地降落。“雪!”
!。顾卿九清晨推开窗,一看见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登时眼睛一亮。殷如诲像往常一样来和她共用早膳,但走在路上,隔着一段距离,就见她探出身来,笑吟吟地伸出那莹白的小手掌,接住一片从天上旋转着飞落下来的雪花儿。然后本就清澈盎然的眼睛,也笑得更灿烂了几分。人看着,也越发地甜美。殷如诲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失了神。直至许久。“公子、公子??”
一旁的下人为他撑伞遮挡那漫天的白雪,而他也这才后知后觉,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不过也正是这个初雪之日,城中一个大户人家发生了些许异样。“九儿!”
!。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床上的男子轻佻邪魅,那面相风流至极,有着几分浪荡不羁的轻狂气质。他本是在熟睡,但突然间冷汗淋漓,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顾祈洲心有余悸,抬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那个梦令他记忆犹新,梦中九儿丹田被废,四肢尽断,被顾厌珩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打入了焚天炼狱!而他,他同样狼心狗肺……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颤抖的手,他曾亲自剜去她双眸,曾将她活剐,曾在她身上下过一道禁咒,曾令她百劫缠身,受禁咒影响,人见人欺……“九儿………”再度恍惚了许久,顾祈洲突然起身。“来人,备车!”
!。“洲少爷,您这是??”
门外的下人一脸诧异。而顾祈洲用力地闭了闭眼。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在此之前在狂剑仙这片识海世界,他时常感到一些违和之感,而近日来那些违和感逐日加重,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他也是除殷如诲之外,第一个在这识海世界清醒过来的人。狂剑仙被殷如诲以鬼帝印重创后,已是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空加固这片识海世界,以至于那些违和感成为令他们这些人意识恢复清醒的契机。…“少夫人,洲少爷来了。”
顾卿九今儿和殷如诲用过早膳后,见天气冷了,正准备亲手帮殷如诲缝一些过冬的衣裳,府中有绣娘,也买得起成衣,可她还是想自己做,想让他穿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只是她没料到,明明记忆中的自己深谙这中馈女红之道,分明是按当家主母的标准来培养,可怎的真正拿起针线后,竟那么笨手笨脚呢?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练习过针线活儿,所以生疏了吗?当下人过来通报时,她正苦巴巴地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块布。本来是想绣点东西的,结果竟然弄成个四不像。“你说洲少爷?咦??是哥哥吗??”
她在娘家有两个哥哥,哥哥们对她宠爱至极,爹爹和娘亲也很喜爱她,她出嫁前曾十分受宠。于是欢喜地提起了裙摆,她一溜小跑直奔前院,当看见那一袭红衣宛若烈火,且绝俊的面容魅惑至极的男子时,她蓦地往前一扑。“哥哥!”
!。…顾祈洲来到这边时,心情很是凝重。九儿……九儿她怎样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她想起最后一次与顾卿九相见时,想起从前的那些对峙,想起她眼底的冷漠嘲弄,想起她那些杀意,想起她因他而起的憎恨。也想起梦境之中她死于群雄围剿,在不甘之下自爆丹田的万念俱灰。他心尖在发颤,心头仿佛滴着血,疼得他痛不欲生。九儿……或许并不愿见他。不,那并不仅仅只是或许,她早就恨透了他,她难以原谅他。他知道的,可他还是来了,就算她不能原谅他,就算她恨他至死,他还是来了。他总要亲眼看一看,亲自地见一见,在这片识海世界中,她以凡人之躯究竟过得如何?那迎娶她的人名叫殷如诲,那人并不喜爱他,不能让九儿受那样的苦,绝对不能……可正当心中纷纷乱乱时,突然听见了那一声……“哥哥!”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便被扑了个满怀,撞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怀里的人儿双手紧紧搂住他脖子,同时抬起一张美丽漂亮的脸儿,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洲哥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看卿九?卿九好想你呀!好想好想呀!”
!。那一刻,她天真的面目在顾祈洲心海掀起了惊涛骇浪。“…………九儿!”
!。双目一红,顾祈洲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他想,假若这是一场梦,生也好,死也好,他只想溺毙在这份梦幻中。九儿……这是他的九儿。那些变故尚未发生前的九儿。尚未心如死灰,尚未天真依恋的九儿。他绝不可能认错的。这真的是九儿。…因为今日这场鹅毛大雪,天气突然冷了许多,府中让人送来一些厚实的衣裳,其中还有一张雪貂皮子。殷如诲看着那张雪貂皮子,突然想起今晨曾看见的那一幕。那人曾从窗后探出身子,笑容欢喜地去接一片雪,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是那样清甜。突然想到这张雪貂皮很衬她,很适合他。“公子,您这是??”
等殷如诲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拎着那件雪貂皮子站起了身。他一顿,看了眼身前的下人。分明是一件小事,完全可以吩咐下人去办,可以让下人转交,但……他还是想亲自走上一趟,想看看,能否看见如今日早晨那样的情景。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