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八箭投中了七箭,第一箭还是因为太久没投手感不好射偏了。诸葛赟自己也才投中了五箭,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了。而后的三局元锡白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来了个“全壶”,就连王赫阳脸上也挂不住了。“精彩,真是精彩——!”
最后一矢落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突兀的掌声,元锡白回头去望,只见厅内施施然地来了两个人。一人身量高大,衣着矜贵,一柄白毛鹤羽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双含笑的多情眼。另一人看上去约摸十二三的年纪,面容尚青涩,但神情却十分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者正是九王爷家的两位贵人,大世子商川与小世子商雏燕。“圣上早前就赞过元大人是博古通今的旷世奇才,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弈射方面也过于常人,我们这些庸才和他比什么。”
商川故意道。元锡白早就听过商川的名号,但方才一番话听着总觉得不大舒服,于是也回敬。“如果世子也算庸才,那么全上京便无人敢称得上是‘有才’了。”
“元大人谦虚了,起码我等并没有过目成诵的才能啊。”
商川眼神狡黠的摇了摇扇子:“听闻元大人六岁便能背《诗》,十岁便可闭目成赋,可有此事?”
元锡白拱手:“元某只是一介小小中书侍郎,这些前尘旧事已然忘却,实在担不起‘旷世奇才’的名头,还望诸葛大人以后休要再提了……”“听闻你十六岁那年解出了九连环?”
方才一直沉默的商雏燕突然出声打断元锡白,神色略显倨傲。“我十岁那年就解出来了。”
元锡白愣了一下,只见商川笑着“啪”地一下收了扇子。“唉呀,想不到这方寸之所竟然一下子来了两位卧龙凤雏之辈,看来我今日算是来对地方了。”
商雏燕个头才到元锡白胸口,气焰却十分嚣张,下巴高高抬起,眼睛紧盯着元锡白,“我八岁时便熟读春秋三传,精通天文地理算经,十岁更是将骑射弈乐都习了个遍。”
“听舅舅说今日这里有圣上都称赞的志士,便特意来此一观。”
商雏燕故意嘲讽地笑了笑,他们两兄弟今天就是故意来刁难他的。不过,这也是寒王的命令。他们要看看这元家究竟是那一派的人!“想来圣上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座下一片哗然,大部分都是等着看元锡白的笑话。而元锡白也终于想起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小鬼是谁了。不过这个小世子似乎和寒王妃关系熟络,怕是不好得罪吧?自元氏没落后,四大氏族便多了个空位,而权势相当的浚首苏氏与九王爷商氏便想趁着这个势头挤进四大氏族里。前几年他听说商家出了个极其聪慧的世子时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张府碰见。“商小公子英雄出少年,想必日后定然能成为大胥的高世之才,元某甘拜下风。”
元锡白无视了那小鬼的侮辱,不咸不淡地回道。谁知商雏燕看穿了他的避开,便不肯轻易放过他,上前一步道,“上一局比的是投壶,这一局我们比作赋如何。”
元锡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别说让他与小他一轮的小辈比作赋了,自从元家出事后,他就没有闲心翻过一篇诗文词赋,现下更没有心情同别人舞文弄墨了。况且才气这种东西需得三分傲气支着,这些年圣上的打压与家族的衰败早已将他那残存的少年意气一点点磨平了,就算真能干巴巴地吟几句出来,和那风头正盛的少年郎又如何比得?……只不过徒增笑耳罢了。“我作不出来,认输了。”
元锡白道。“我题目都还没出你就认输,根本就是瞧不起我!”
没想到元锡白认输的举动居然惹怒了商雏燕,他气冲冲地从怀里掏出了个纯金的九连环:“那比这个!”
“我也解不出来。”
“你!你……!”
商雏燕到底还是个小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这会眉毛都气得拧成一股绳了。商川有些无奈,果然这小屁孩还是不好做任务的,最初的目的完全抛之脑后了!诸葛赟在一旁讥笑道:“雏燕别理他,他们元家就是这个德行,生怕输得太难看的时候就会临阵脱逃,和当年鄢州那位一模一样。”
话中讽的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镇西骑大将军元喆。“你说什么——?”刹那间,元锡白身上的气息就变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诸葛赟。诸葛赟被那凶狠的眼神唬了下,但一想到现在衰落的元家已经不足为惧了,又开始扬眉吐气起来,“我说什么了,谁家这么着急认说的就是谁呗。”
他身后应时响起一阵刺耳的笑声,元锡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商川和商雏燕并没有同他们一起大笑,只是轻轻摇了摇羽扇,仿佛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半顷,元锡白看着商雏燕道:“既然前一局是商小公子向我提问,那么这一局该由我向商小公子提问了。若是公子答得上来,便算我输,若是公子答不上来……”“我怎可能答不上来!”
商雏燕迫不及待道:“你尽管问!”
元锡白慢慢道,“公子可曾读过《算经》?”“那是自然。”
元锡白笑了笑。“今有一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三。问物几何?”
商雏燕虽只看到筹算章节,但对元锡白所提的“物不知数”问题还有些印象,于是张口便答:“二十三。”
元锡白看了他一会:“确定?”
商雏燕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他对自己的记性有绝对的自信心,“就是二十三!”
元锡白听到他的回答后终于笑了,心道这小子虽然记性好,但还是太嫩了。“给商小公子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