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明确了钱粮交易度量与州府盐禁等法令,并在地方设司农监掌管谷物类收支以备天灾,并命人将此令写成榜文下发各州府县。此外,先前为剿荒漠沙匪,并、绥二州兵力折损严重,为减缓两地负担,朝廷破例减少了对两州的征税与徭役。此令也将制成榜文下发二知府与各县。至此,这个深秋终于看似平静地到来了。云悦城外五十里有一千年古寺名为青鱼寺,每年秋时,寺内的银杏与红枫便会争相盛放,形成“山带金晖一山胭脂染”的美景。寺内天王殿中有一清池名为无涯池,传说池中有一孕育了天地灵气的神鲤,活了足足有五百年之久,平日里不见踪影地匿在那漫漫水草之中,但当良辰吉日便会现了身形。来寺中参拜的人都会向其祝祷,祈求家人长寿安康、顺遂如意。此外,青鱼寺中的经阁中还藏有上万卷珍稀佛经,前朝著名慧一念空法师圆寂于此,并留下了“观此山风月,可忘半生荣辱”的赞叹。寺后山还种着一株足以荫蔽庭院的古银杏,上头绑满了千条万条的红丝绦,颜色有新有旧。上边写着男男女女们对姻缘的寄愿,此处也得名为“相思难解”。元锡白本来今个不准备上青鱼寺的,但因元老太君每年都有来此地祈福还愿的习惯,这才替腿脚不便的老太太前来上香。天气入了秋,连迎面拂来的风都带了股萧瑟的凉意,将他银芍斗篷上的珞子吹得呼啦直转。“大人,今日来的人好少啊。”
仆从小召也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虽然个子小但カ气挺大,手中拎了满满两大袋供品和香烛。“今天又不是拜佛的好日子,自然没那么多人来了。”
元锡白没好气地回道。“那大人为何不挑良辰吉时来参拜?”
小召又问。“那我和你得三更天就起了得了,坐马车到这儿还得巴巴地从那台阶底下开始排队,谁愿意来谁来吧。”
元锡白从寺院的正门走过,瞥见阶下停着几辆样貌华贵的四驾马车,连那拉车的每匹马身上都了玛瑙玉石,望上去金贵得很。“哇,这是哪户大人家的马车,没想到还有人也选今日来参拜…….”小召探头探脑的,结果被元锡白轻拍了一下脑门。“不该关心的事少关心。”
他轻嗤了一声,“再说了,那马车一看就是哪家暴发户的,我们元府当年也没这么多花样折腾自家马,还以为是天王老子,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
“噢。”
小召听元锡白这么一说,顿时收了自己的艳羡之心,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去祭拜了。拜完了天王殿,又往上走了几十级台阶到了观音阁。待到了最上方的大雄宝殿,原本发冷的身子早已出了一层薄汗。元锡白倚在红柱前的石像边,指挥着禄儿去功德箱那儿把布包里的钱给投了,自己靠在石墙边拭汗歇息。凭栏远眺,只见远处青山万重。自近而远、自浓而淡,近处巍峨鲜明,山石草木都清晰可见,远处就只剩下了一抹黛色,水一般地化在了天之涯,与那流云一起神秘地消失了。一阵风吹过,头顶的银杏挲挲摇动,无数金黄的落叶如同星子般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落到屋檐上、水池边,好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望上去十分壮观。元锡白若有所感地伸手拈住了一片银杏叶,哈了口气,折起来往墙下掷去。那片本该落到地上的叶,便顺着他的手劲,乘着风往楼下的观音阁飞去了。阁前的空地上,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元锡白眯着眼睛去看。那人也仰起头来望他,一身玄色白狐立领长褂,头戴束发明珠白玉冠,眉似山横,眼如漆星。一正是一个月未见的……宋钊宋大人?!“寺院门口那驾土得掉渣的马车不会是他吧……?”
元锡白趴在墙上喃喃道。宋钊仰首望着元锡白,可脚下还未来得及动,便被其他人唤住了。“真巧,宋大人今日也来此处参拜吗?”
元锡白随着话音望去,只见下边的台阶乌泱泱地涌上来了一群人,其中衣着显赫的大约有三四人,剩余应该都是他们家的侍从。只见发话的那人穿着一身茜色牡丹纱衫,头上的顶着一串梅花珍珠钗,发顶还嵌了颗鸽子蛋般大小的血色玛瑙,看上去光彩照人。“苏夫人,许久不见。”
宋钊礼貌地回道。“浚首苏氏,果然是暴发户……”元锡白闻言暗自‘啧’了一声。“我同家人来青鱼寺礼佛,本是不常来这儿的,哪料得今日竟正好碰见了右相大人,想必与大人也是极有缘的。”
苏崔氏望着宋钊,眼底全是笑意。“我说谁家的马车一大早地在这候了好几个时辰,原来是为了搞这出,那可实在是太有缘了。”
元锡白观察着宋钊的表情,幸灾乐祸地笑了。“啊?大人你在笑什么?”
小召凑到他旁边,不解地问。“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想看戏就别出声。”
元锡白斜了他一眼。“噢……咦?是宋、宋大人……!”
小召吃惊地张大了嘴,看上去那晚宋钊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苏崔氏见宋钊不出声,面上也毫无尴尬之色,而是将身后的两人按着肩膀推了出来。“大人还未曾见过妾身的这一双儿女吧,他俩仰慕大人您许久了,平日在家里总是跟我说想见您,您瞧,这一见了反而躲到我身后去了。”
“小虞,小岫,快跟大人问好!”
那两人虽穿着华贵,但却戴着一顶乌纱笠隐去了面容。他们听到母亲吩咐,这才怯怯地将那面纱揭了开笑着问好。小召一望见那二人的相貌,强行止住了一声惊呼,“好、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