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这少年独自舔舐创伤,却还要在面上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完美的扮演他自己世子的身份。所有人,甚至是他的父亲,都认为他可以处理的极好。长久以来的出色表现似乎使人们都忘了,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也会哭,也会疼,也会害怕。纳澜心疼的伸手摸索上他面容,少年英挺的线条在指尖慢慢游走。掌心微微有些湿润。纳澜心中酸楚与疼痛混淆交织,细细吻住他的唇,仿佛安慰又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你要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澜儿,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抛下我。”
楚衍生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像一头困在牢笼中的小兽,急切渴求一线生机似的猛地伸出双臂箍住纳澜的身体。“我知道,我知道。”
纳澜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抚摸楚衍生的后背。*皇宫。太后不得不承认,纳澜这孩子生的真是好,怨不得世子爷不放下。而且这样温和安静的性格,也实在讨人喜欢,当初收她为义女交给长公主实在是没错,太后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夹杂在寒王和世子之间……转念一想,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管年轻人的事情干嘛呢。别说寒王薄情没有教好,世子意气用事以情用事无知。光是自己儿子这辈子,太后都不认为有多么的成功。虽然皇帝一路从太子到登帝看似顺顺当当有惊无险,计算筹谋了这么多年,大约也没有想到大半辈子过去了膝下子嗣缺乏,可怜的只知道惦记姜皇后。他既然喜欢姜皇后,自己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左右又不是什么翻了天的事情。不过纳澜的回归,让朝野即便议论起来。太后只顾自己想着心事,目光却一直凝在纳澜身上未移开。后者只觉得如坐针毡,偏生还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努力维持着恭谨的态度和神情,垂首端坐。正当小公主内心煎熬的时候,太后身边另一个大宫女锦绣微笑着进来。这一日侧妃和寒王同行。慕容柔跟着下车一看,竟是到了澜干河的幽静地段。清风拂面,碧水微澜,河边静静泊了一艘不大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客船。寒王态度闲适的牵着她上了船,船舱中收拾的简洁干净,清茶果品具备,空气中还飘着细细的郁金酥合香的味道。待二人落座,船便开了,想是隐在船尾的艄公得了吩咐。慕容柔注意到侍役们并未跟上来,楚玄玉悠闲的亲自斟了茶,怡然的样子。她有些疑惑又有些高兴,这算是……王爷认可了她么?捧着茶杯斯文的抿了一口,慕容柔对着寒王嫣然一笑:“今夕何夕兮,塞舟中流?”
楚玄玉轻轻呼了口气,眉眼柔和:“喜欢吗?”
慕容柔心中感动,认真的点头:“喜欢。”
寒王捏了捏她的下巴:“这里景致不错,上外头去看看?”
慕容柔笑着起身躲过:“好啊!”
二人一低头出了船舱。春末夏初的澜干河,两岸葱茏,雀鸟欢歌,偶有行人经过,却也无损这份宁静恬然。慕容柔与他并肩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只觉心旷神怡,又因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满心欢喜仿佛要溢出来一样。“此时若有把琴便好了……”慕容柔无意中喃喃。男人一挑眉:“你怎知没有?”
慕容柔讶异的看着他施施然从船舱中不知哪里取了一柄古琴出来,含笑递给自己。她接过来一看,竟是当初王府别院中那柄绿浓,心中更是浮起浓浓淡淡的回忆与喜悦之情。看来云家败了,王爷才知道自己才是良配。也多亏了云锦泽的父亲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寒王怎么可能会回心转意的沉下心来认识她呢?慕容柔恋恋的望了他一眼,随即撩起衣襟在船头席地而坐,架琴膝上,试了两个音后,一首《越人歌》便清泠泠的在水面荡漾开来,伴随着少女低婉悦耳的嗓音,直钻进人心底去,痒丝丝,甜蜜蜜。今夕何夕兮,塞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瞥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楚玄玉挑起她的下巴转向自己,神色平静,目光中却浸满温柔,毫不迟疑的吻住了她的唇,一面低声轻笑:“你怎知君不知?”
晴空朗朗、水光山色之下,慕容柔腾的红了脸,指下立刻乱了,弦不成声。楚玄玉轻轻牵着她回到船中,随手阖上舱门,关起一室春光。随意泛舟,水波荡漾,如卧摇床,更添三分情趣。慕容柔只觉如陷云间,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渺渺然竟不知身在何地,只是依附着眼前人,但觉为他死为他生,为他怎样都可以了。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傍晚时分,纳澜从皇宫里回了公主府,小公主疲惫的脑海里依旧是太后和各种王妃的言论。蓝泽公主正忧心于自己亲生儿子的吐奶问题,倒是没发现纳澜的异样。见纳澜面色苍白疲倦,以为是累着了,因此令人好生服侍她用过晚膳便叫她回去歇着了。太太平平在家歇了两天,期间诡异的接了一回慈宁宫的赏赐,只说是太后心疼纳澜小小年纪便在外奔波,因着意关怀安抚。金玉如意、丝云锦等等。纳澜眉眼低垂,默然不语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又有些心灰:罢了罢了,这些补偿就全当太后的心意吧。她看向门外哄着儿子的姑姑,心里感慨:过不了多少天就要回幽州,这下子又不知何时才能团聚。于是她不由愈加伤心起来。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摒回了眼泪,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令好生接了赏赐,造册入库。三日后,小公主怀揣着折子,细细在皇帝和以姑父为首的官员们面前过了一回幽州全盘计划与投资回报愿景,这才算是真正的述职。、人皆称叹:公主堪比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