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拂晓时分,王三槐的部队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开始向达州北门展开了攻击。北门外,地势比较开阔,十分适合攻城,一开始,战况就是十分的激烈,王三槐的部队不停的用原木撞击北城门,而纪衡的士兵就就将准备好的大石头、大木头向城下的士兵砸去,王三槐的士兵用的都是竹盾,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巨大物体并没有什么抵抗力,一开始,他的部队伤亡十分的惨重,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后退了。但是,再支撑了一阵之后,王三槐敏锐的发现,似乎北城门楼子上的士兵并不是很多,他估计了一下,也就是一二百人。此行,他带了足有两千人,以多敌少,他还是有胜算的。于是,王三槐下了死令,命令士兵全力攻城、不许后退,违者军法处置。为了鼓舞士气,王三槐亲自上阵,也扶着原木和士兵们一起撞击城门,城门上的石头和木头仍连绵不绝的自城墙上滚落,不断的有王三槐的士兵倒在阵前,但是北城门也有了渐渐松动的迹象。纪衡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还有后招,并不怕王三槐进城,但是能将敌人抵御于城门之外还是最好的。思及至此,他示意身边的士兵用强弓瞄向了王三槐,原本他想用火枪,但是如此距离并不是火枪的射程范围,他觉得还是用弓箭比较合适。可惜的是,纪衡的士兵虽然善战,但却没有箭法好的,这种东西的确不是短期之内便能掌握的,几个士兵不停的向王三槐射箭,虽然有的射中了王三槐身边的士兵,可是却没有一支羽箭能射中王三槐的。王三槐一开始倒也有些害怕,但是过了一会,看到对方的准头实在是不行,他便也放下心来,愈加卖力的撞击城门。不过,王三槐也算仁义,他没让纪衡担心太久,没过多久,北城门在王三槐的士兵接连的撞击下轰然而开,王三槐率部一举攻入城内,可是他刚进城门,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青天白日下的北城静悄悄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行人是正常的,可是没有守城的士兵那就不正常了。往往,过分的寂静酝酿着更大的风险,王三槐自认为他对危险的警觉还是很敏锐的。他挥了挥手,命令士兵在北城门暂时驻扎,静观其变。隐在暗处的纪衡见王三槐不肯进城倒也冷冷一笑,暗自赞叹自己的对手倒也聪敏,城门口有纪衡布置好的火药和暗箭,而且纪衡也在巷子里安排好了弓弩手,他并不准备太早与王三槐短兵相接,那样的话,他并不占优势。可是,王三槐并不知道,并不是他不进城就没事了,他在北城外刚安定下来,马上就有探子来报,莲花乡山寨被袭击了。王三槐大惊失色,达州还没有拿下,他不能失去东乡的立足之地,有心想一举攻入县城,从此以县城为据点,但是那守城的纪姓狗官却诡计多端,他并没有十足把握能拿下县城,而且、而且这县城离徐天德太近,他不喜欢!思前想后,王三槐咬了咬牙,决定回去救援莲花乡山寨。王三槐的军师有心想提醒王三槐一句,想让他小心回去的路上不要中了敌人埋伏,但是他张了口,刚喊了一句“将军”,就见到了王三槐射过来的目光血红,像是要杀人,不知怎么想的,他脖子一缩,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而是说了一些其它的。果不其然,半路上,王三槐受到了埋伏在路边的达州勇营的伏击,他的军师果然预测准确,可惜的是他没有告诉王三槐,王三槐也是无法,他也知道或许会有伏击,但是没有办法,他一定要回去救援莲花乡,失去了莲花乡他将无处可去。这次伏击,还让他发现了另外一件让他大为惊异的事,那个书生,那个柳青云书生居然就是带队伏击他的人,他恨恨的瞪了柳青云一眼,然后骑着抢来的马疾驰而去,君子报仇并不在这一日!达州城破之前,王三槐的两千人已有两百多的伤亡,再加上半路的伏击,王三槐带回莲花乡的士兵也就一千二三百人了。他本以为,莲花乡还有一场大战,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达州的兵勇早已全数撤回了,估计半路所遇的伏击队伍就是他们。王三槐叫过守寨子的士兵,士兵说,这些人穿着夜行衣,马嘴都勒着嚼子、蹄子上也都包着棉花,所以到了寨子大门口也没人发现,好在他们进了寨子里也并不杀人,只是抢东西,寨子差不多都要被搬空了,搬不走的都被一把火烧掉了。也就是说,寨子里没有伤亡,只有财物的损失。有句话,士兵也没敢说,那群人倒也没祸害百姓,抢的都是白巾军军营的物资。王三槐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眼睛似乎要喷出血来,他恨不得立马杀个回马枪,好去荡平达州。但是时势如此,他没法这么做。他只能含恨咽下这口气。不过也不是全无好消息,邢月茹那里的倒是有个好消息,夜半山寨被劫,她被吓到了,早上开始肚子疼,寨子里的郎中来看了下,说是有了大约两个月的身孕。这还真是个好消息,邢月茹自己高兴地不得了,可是,邢氏老两口和王三槐却并不见有多高兴,王三槐只是嘱咐邢月茹要好好休息便又阴沉着脸出了门。纪衡并没有安排半路的伏击,他也想,但是没有足够的人手,也只能含恨放弃了,本来他只是命令赵毅和柳青云劫了莲花乡山寨便可,可是半路上,柳青云愣是说服了赵毅安排了半路的伏击。当柳青云听说,他们仅以一百五十人的兵力袭击了十倍于已的敌人时,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请求纪衡责罚,纪衡长叹一口气,寒着脸说道:“即便你是胜了,也是违背了军令,军令如山,不容违抗!”
纪衡咬了咬牙,狠心下令:“推出去斩了,将首级挂在城门上!”
柳青云倒也硬气,他觉得今日他斩杀了这么多白巾军的士兵,他也算够本,当日杀了杨氏娘子那几个人,他也算是认识,就是莲花乡山寨的人,今日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人有没有殒命于乱军之中,但是他也解气了。他站起身来也不啰嗦,就要跟着前来押解他的士兵走。赵毅却吓了一大跳,他连忙阻住了押着柳青云的士兵,然后跪倒在地,说道:“大人,不能只罚柳青云一人,我也有错!下官愿意领罚,只希望大人能从轻发落柳青云!”
纪衡见有人跳出来打圆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仍假意怒道:“不可,军令不可违!本官必须杀一儆百!”
赵毅到底是和纪衡混的日子比较久,他似乎感觉出纪衡有些松动,他连忙给身边的人打眼色,这些人有的会意,连忙也跪下帮柳青云央求,那些不能会意的,看有人跪了下去便也明白了,一时间县衙大堂上能跪的人都跪下了,大家伙齐声央求纪衡从轻发落柳青云。纪衡见状,心里满意了,但是面上仍旧是很勉强的,他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柳青云和赵毅一人三十军棍,下去执行吧!”
说着,从书案上扔下了令牌。宝瑛本来也想去北城门和纪衡一起参加战斗,可是纪衡执意不许,宝瑛无奈,只好留在和官邸。本想夜半的时候,再去北城,可谁想,她穿好了衣裳刚要出门,泉婶便推门进屋了,手里还抱着被子。泉婶说的倒也明白,她说:“宝小姐,您今儿个要出去,就打晕我老婆子吧!否则,明儿个公子就得让我睡大街,还不带给卖身契滴!”
不给卖身契,那就是逃奴,哪家也不带用的,就擎等着饿死吧!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街上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分别,宝瑛不知道战况如何,她急着要去衙门,可是泉婶仍旧不许,待衙门有人过来传话,说纪衡要砍了柳青云的脑袋,泉婶才急了起来,她急忙和宝瑛朝衙门跑去。宝瑛和泉婶紧跑慢跑的赶到衙门,赵毅和柳青云刚被打完棍子,宝瑛听说二人各被打了三十军棍,这才将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但仍有些脸色发白,她父兄久在军营,她可是知道三十军棍的威力。待她看到二人还能相互搀扶着从行刑处走出来,便彻底放了心,她抿唇一笑道:“从没听说谁挨了三十军棍还能直着出来的,今儿个算是让我瞧见了两条铁汉。”
她表面是吹捧赵柳二人,实际上却是想告诉赵柳二人,纪衡是手下留情了的。柳青云左手搭着赵毅的肩膀,见宝瑛立在衙门口吹捧他和赵毅,便使劲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就护着那纪花子吧!他打的可是你的开山弟子!可见是女生外相!”
宝瑛顿时满面红霞飞,她恼怒的呵斥道:“柳青云,你找死么?”
赵毅也吓了一跳,柳青云说话也太粗鲁了吧,他忍不住在柳青云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喝道:“怎么和宝小姐说话呢?”
柳青云一声惨叫,赵毅才想起来,这可是才挨了三十军棍的人啊!宝瑛却在心里暗骂:“赵大哥打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