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一伸手,没抓住宝瑛,待向前一步,那姑娘的手指却勾住了他的斗篷。他咬了咬牙甩脱了那个姑娘,径直向宝瑛追了过去,到底是追上了她。要说这女人还真是不讲道理,纪衡扯着宝瑛的袖子,还没说什么呢!宝瑛却斜睨着他,言语间充满了讥诮嘲讽的意味,她说:“纪大人援手孤女上瘾不是?瞧!那以身相许的来了!”
说着,她用她那精巧的小下巴往纪衡的身后指了指。纪衡回头,那个姑娘紧随其后的跟了过来。他无奈的回头瞟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宝瑛不耐的说道:“咱不闹行么?是你的错,不赖我对吧!我这都赔了半天小话了!”
一句话说的宝瑛急怒攻心,来不来这就开始埋怨她了,她眼瞅着越来越近的大姑娘却是咬着牙对纪衡说道:“当然是我错了!”
说罢甩脱了纪衡的手,便扬长而去。纪衡还想追,可是那个姑娘却紧抓着他的斗篷不松手,他真是要气死了。泉婶走的飞快,只一会她就又转回了大门口。她为难的瞅着那个姑娘,但已经不想刚刚那么心软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你走吧,我们家主母不同意留你!”
那姑娘见泉婶去而复转,本来还怀着期待,但听了泉婶的话却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挂上了失望的神情,只是她又想到了一事,于是她复又抬头问道:“主母不同意那少爷同意么?”
泉婶虽然性子直,但可不是傻子。怎么着她也是在宅门里打滚了半辈子的。她一听这姑娘这么问,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直起身来,神情中不由得挂着一抹轻视,她嗤笑道:“我们少爷和主母夫妻一体,主母的意思便是少爷的意思!”
那姑娘听罢,端端正正的冲着大门磕了个头,然后她又看向泉婶,目光倒还澄明,她清清楚楚的说道:“大婶小瞧我,我不怪大婶,我瞧少爷长得清秀,人品还好,却是起了花样心思。可是既然夫人不喜欢,我便离开便是,我绝不会扰的少爷家宅不宁的。”
说罢,她站起身来转身便走,毫不迟疑。泉婶瞅着那姑娘的背影,禁不住对她又高看了两分。费莫宝麟不明就里,溜溜在梧桐居跪了近一个时辰。还是费莫夫人身边的嬷嬷不忍心,劝了两句,费莫夫人才顺着台阶下来了。她也拿这三个孩子没办法,这三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从小便是,如果他们不想说的事,她是没有办法知道的。宝麟不明就里不代表宝瑛就不明白,当宝麟在梧桐居一跪下。宝瑛凌厉的目光就甩向了绿浓,绿浓一哆嗦,然后强自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宝瑛冷笑一声,然后命令流云馆的另一个大丫鬟红溢将绿浓的包袱整理好扔到了流云馆外。绿浓梗着脖子硬声辩道:“四小姐,我犯了什么错,你要将我赶出流云馆!”
宝瑛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搭理她。绿浓见宝瑛不搭理她,拧了半晌又开口道:“我是夫人派过来的,您不能这么对奴婢!”
宝瑛这才吃吃的笑出声来,她指着绿浓却是对红溢说道:“听听,这是我的奴才,就这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因是夫人派过来的就敢随便传老婆舌!麟二爷现今儿因着她还在梧桐居跪着呢!她竟敢站在这和我讲理!”
绿浓听她这么说,才不甘不愿的跪倒在地。红溢则低眉顺眼不吭一声,她和绿浓是一样的,宝瑛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宝瑛很满意红溢的态度,她又转过脸瞅着绿浓冷笑,她说:“您姑奶奶还是回额娘那当丫头吧!”
绿浓跪在地上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挺直着腰板,昂着头道:“我虽是小姐的丫头,但原是夫人身边的人,我忠于旧主也没错!”
“好个忠于旧主!”
宝瑛终于怒了,本来今儿个她就不高兴,这绿浓还这般没有眼色,非要触她霉头。她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茶几上,厉声喝道:“红溢,找人牙子发卖了她!她还道她没错,忠于旧主?若这个旧主不是额娘,是个外人,我还不得被这蹄子卖了不成!”
红溢悄默声的下去带了两个大力婆子进来,绿浓没怎么喊就被大力婆子拉了下去。处置了绿浓,宝瑛的心情好了些,她蹩进了费莫夫人的梧桐院想和费莫夫人解释清楚。她刚走进费莫夫人的小厅,便被宝麟的目光止住了,兄妹两个无声的交流了半晌,宝瑛遂打消了替宝麟求情的念头。细一思量,宝瑛便知,如若她去求情必然要编一堆的谎话,而多说多错,他们还是别冒那个险了。红溢待宝瑛走后她也不停的拍着胸口,真是被吓坏了呢!还好这次的出头鸟不是她!可怜的麟二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跪了一晚,不过还好,宝瑛处置了绿浓他也算出了一口恶气。过后很久,费莫夫人突然想起了绿浓,宝瑛这才告诉了费莫夫人她处置了绿浓。宝瑛说:“这样的不知道忠心主子,一味的只知道讨好主母的奴婢,她不敢用!”
费莫夫人细细琢磨了绿浓的用意,倒也没吭声。眼见纳兰红日的脚伤就要好了,他开始央告纳兰文海让他请官媒去费莫家提亲,纳兰文海本来还想拖一拖,他实在是不愿意让费莫家的不清不楚的姑娘进门。可是架不住纳兰红日催的急,无奈,进了三月份,大家的事情都不太忙的时候,纳兰家的媒婆就上了门。纳兰家的媒婆进门,急坏了宝络、卢氏还有如其其格。看着额娘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其其格的两朵姊妹花面面相觑,不知道额娘急个什么劲。要说这如其其格有些荒唐,但是两个孩子还是教育的不错的,当如其其格心急之下说出原因之后,姊妹花一致表示宝瑛妹子够不易的了,她们不想抢她的姻缘,还教育如其其格,坏人姻缘不是好事,阿玛知道了必会严惩。如其其格绝倒,她不知道,她这是为了谁。怎么反过头来还被这两姐妹教育了一通呢?她瞅着呆头呆脑的两姐妹愈发觉得不能错过纳兰红日了,在这京里,这般的好青年还真是不好找,凭什么让宝瑛占了侧夫人的位儿,而她的姑娘便不能再嫁入纳兰家了?索性,让她的姑娘去做纳兰家的嫡夫人吧!想至于此,她又唤来了朝鲁,又细细的嘱咐了一遍。宝络见纳兰家的媒婆上门,也急的不行,倒是卢氏淡定,她悠悠的说道:“别急,咱们就瞪大了眼睛等着捉住如其其格夫人的错处便罢了!”
宝络想到,卢氏的一步步算计都得偿所愿的,便也按捺下焦急的心等了下来。其实,他们都想多了,要想扰了宝瑛和纳兰红日的婚事何必那么麻烦呢?事实上,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便罢了。费莫夫人正捧着热茶,要多虚伪有多虚伪的应付着纳兰夫人和那媒婆。费莫夫人真是厌烦透了,今日这个纳兰夫人还真是扯足了顺风旗,说是来求亲的可是她哪有半点“求”的样子。瞧她轻扬个下巴的样子,端是傲慢的紧。若不是勒保交代下来和纳兰家的婚事可谈,费莫夫人真想将手中的这杯热茶泼到纳兰夫人的脸上。要说敬着费莫夫人、敬着宝瑛,那是从前。如今,虽是她纳兰家上门求亲,可是谁求谁还不一定呢!纳兰夫人不屑的将眸子从眼角划过,她肯要费莫宝瑛做媳妇,还真是抬举了她呢!费莫夫人捏着茶杯的手指都有些泛白了,但她仍然浅笑着,姿态雍容大方,她说:“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如今姐姐上门说亲事,妹妹也是乐见其成呢,不过我得和我家大人商量商量……”费莫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身红裙的费莫宝瑛三步并作两步的踏进花厅,纳兰夫人抬眼望去,眼前的少女倒是明艳不可方物,杏眼桃腮的难怪自家儿子着迷。可是,眼前少女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上去有点黢青的,眼见是生气了。她气什么?纳兰夫人心中冷哼:“莫非是怪红日没有亲自前来?哼!她也配!”
也并非是纳兰红日不想亲自过来,只不过是被纳兰夫人阻了,纳兰夫人言明,他若是非要来,她便不去了,让他自己个说去!若是纳兰夫人不去,那么就更显得不尊重宝瑛了,他忍了忍决定不去勒保府了。哪知,宝瑛却并非如她所想,她两三步走到花厅的茶几旁,一把抓过纳兰红日的庚帖,摔到媒婆脸上,厉声说道:“滚回去!我不做侧夫人!”
花厅里的几个人俱被唬了一跳,可表情却是各异的。费莫夫人虽也震惊但却有几分快意,她半真半假的喝道:“你做什么?宝瑛!”
那媒婆却是被真的吓到了,她煞白个脸,不住声的念道:“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呢?”
还就算纳兰夫人淡定,她白皙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心底想的却是:“这小丫头,倒是不简单,颇有些手段,但是却有些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再闹下去,坏了名声,那就真的只能做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