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请安。”
若岚低着头行了一礼,并不看上首坐着的那个妇人。“《女戒》可背会了吗?”
美妇端了茶盏,拂了拂杯面飘着的茶叶,小口缀了一口。“已经背会了。”
“很好,你奶奶自今日起会让周妈妈每日上午过去教你礼数,你千万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不可有一丝怠慢,可省得?”
“若岚明白……了”“娘,娘,今日上香也带姝儿同去可好。我听姘姐姐说,大娘也要带她去呢。姝儿整日在家都闷死了,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我一定不捣乱的。”
从外间冲进来一个红衣小姑娘,年约十岁,杏眼琼鼻,粉腮樱嘴,人未到,声先至。一边急匆匆的跑进来,看也不看就一下扑到妇人怀里,扯着妇人衣袖娇嗔的央求道。“姐姐,等等平儿嘛,我也要去,你和娘说了要带平儿也去了吗?”
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随后从门边传来,说话间还呼呼直喘,仿佛跑得太快累的直喘气。“你跑得那么慢,我才不等你呢。爹爹说,你要完成夫子定下的功课才能出去玩耍。我可不敢跟爹爹作对,会被打屁屁的。”
说完小姑娘吃吃的笑了。边笑边回眸要看看那童子听了她的话之后,一定会鼓起的小脸,弟弟每次吃瘪之后总是如此,害的她每每就是想要小小的‘欺负’他。回头间,却发现屏风边似乎站了一个人,裹着大大的披风,帽檐低垂,遮住了脸,隐在光线昏暗出,恭谨的垂着头,像是在听候差遣。“娘,她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眨着大大的杏眼,被转移了注意力,似乎忘了刚才一直撒娇要求的事情。“她……是你……姐姐,好了,奶娘呢,怎么不给你披上披风带上帽子,就这样过来,冷不冷,娘给你暖暖。平儿,快过来。”
妇人随意的一笔带过若岚,一脸关心的抓着小姑娘的小手,招手让门边的小家伙过去。“奶娘一大早给我披了披风,但是我嫌太碍事,就给脱了,反正娘这里暖和。嘿嘿。”
小姑娘说着狡黠的笑了,配上粉嫩的娇俏小脸,格外讨喜。门边的小童,听到母亲和姐姐说话,在门边停顿了一下,像模像样的整了整衣衫,按下步子,像个小大人一样,进来后先给母亲请了安,然后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盯着妇人看。“平儿你……哈哈……哎呦……,笑死我了,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小姑娘看了后笑的停不下来。妇人眼含慈爱的笑意,拉了小家伙到身前,探手摸了摸他额前道:“一大早怎么就和你姐姐跑成这样,当心出了汗着凉……”若岚在一边看着这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温馨样子,抽了抽嘴角,我算什么,林若岚算什么。什么都不算。心中闪过一阵酸涩,随后,又一副无事的样子,告诫自己,如果没有你,他们一家会更和谐,更幸福。我抢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是我不对,所幸他们也从未当有过这个女儿,所以对于这对生身父母,我已不必歉疚。唯一的,便是林若岚,我欠你的。虽不知你因何而死。但如果有可能,我一定尽力满足你生前的心愿。你为父母所不喜,为家族所抛弃,受世人唾骂指摘,这些我都懂,感同身受,但我相信你也不再乎这些。唯一的父母亲人,如今看样子,也不必你挂念了,他们很好,至少活得比你好。你的奶娘,有机会,我会托人打听,若是可能,会托人好好照顾的。你安心吧。若岚一手紧紧按住心口,强压住一股突然从心中涌出的悲恸。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妇人只是看了若岚一眼,眼神郁郁的没有说什么。随后,又和小儿女亲热的说话了。这几日间,若岚发现林家各位主子暗中派人监视她,林家下人见了她也窃窃私语,毫无一丝敬意,若岚知道,这是下人们惯会的见风使舵,自己这个二小姐名不正言不顺,刚回来就被老太太打脸,根本没有主子该有的体面。上行下效,下人们渐渐也不把她当回事,只有她房中的下人还稍稍好点,只是暗地里也存着想托关系早点调离她身边的心思。林家正经主子更是干脆当没她这个人,不闻不问,只有回来的当天见过若岚一面,之后,根本连问都不曾问过。期间,林妈妈曾暗中找机会和若岚见了一面,暗中透露了一些关于林家几位主子的信息,并且告知若岚,最近林家关于的她的流言将起。只是丝毫不肯透露她的真正主家是谁。若岚也不强求。见一时半刻,林家也不会拿她怎么,若岚便依样画葫芦,乘着夜间没人,割破了手指,召清绝前来想见。昏暗的卧室中,若岚龟缩在床上,帘幕拉下一半,她隐在阴影中。等待那位神秘的大师到来。这次,若岚得以仔细的观察手中的玉佩,殷红的鲜血滴在了玉佩上,立刻就被吸收了。红光一闪间,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声。抬头只见来人依旧一袭白衣,昏暗的光线丝毫不掩其美色,面如冠玉,眼若星眸,手执一串朱红念珠,红白相映,格外妖异惑人。“你来了。”
“林施主召小僧相见,小僧怎敢不来。”
清冷的嗓音,偏偏说出轻浮的意味。“请坐,恕小女子失礼,此间无茶无酒,招待不周,怠慢大师了。”
“但是,想来大师也是不会介意的。”
“无妨,能得林施主召见,小僧便是不远千里赶来也是心满意足的。”
“大师既来此,当知小女子的心思。我们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如何。”
“然,正合小僧心意。”
“大师要我去做什么?还请大师明言,否则小女子实在心中难安。”
粗哑低沉的嗓音,幽幽的自帘幕后传来。其实放下的帘幕根本遮挡不住清绝的神识,他来时,神识匆匆一扫,已经对房内一切了如指掌。床上的女子不过几日不见而已,已然不同于往日了。以前,她虽丑陋,但毕竟是活在阳光下,丑也丑的鲜明。如今,蜷缩在黑暗中,如同硕鼠偷生,阴郁森冷。“我要你三个月后,去一个地方,替我取一样东西。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危险,我也不能陪你进去,只能靠你自己,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提供助力。”
“同时,还有另一个人也会与你一同进去,你肯定会对她感兴趣。但是,在合适的时机前,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什么地方?”
“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