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四仰头哈哈大笑。他说:“卷宗里头没有小慧的名字,是因为小慧的事情,一开始所有人都没联想到乔望,只是以为她在下雨天失足掉进了枯井里头,哪里知道,她是被乔望给欺负了之后,丢进枯井里头的……”有些什么东西,慢慢的往脑袋里头钻。乔七月抱着脑袋喊道:“杨阿四,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了,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杨阿四真的就闭了嘴巴。可是那些恐怖的记忆却猛然就冲进了乔七月的脑袋里头。那是一个星期五的夏芜,乔七月邀请小慧来他们家写作业。刚进家门,就开始下雨了。小慧说:“七月,我得回去了,我没有跟我爸爸说我来这里,她会着急的……”乔七月看了看外头的雨,有点担心小慧,可是,小慧执意要走。乔七月只得找了一块塑料布给她披上,还说:“你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走大路,不要走小路,这会天还不黑,你走快一点,天黑之前,一定能到家的。”
小慧点头:“行,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们家没有多远,我先去找我爸爸,他在派出所上班,然后让他带我回家……”李凤莲家距离派出所,就是三里地的距离,但是要经过一片荒地。乔七月哪里知道,这一走,小慧就没了命。其实她不知道,是乔望自己说的,小慧走了有一个小时之后,乔望回来的,衣服都湿透了,表情有点慌张,看见乔七月,直接骂她:“小贱人,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老子去烧洗澡水?”
乔七月没敢反驳,就赶紧去给乔望烧水去了。乔望一边洗澡,一边喝酒,眼珠子在乔七月的身上来回打转。乔七月被他看到不自在,就回了堂屋。可是,没有十分钟,乔望就进来了,借着酒劲靠近乔七月:“死丫头,还不赶紧去给我做饭.”乔七月要去给他做饭的时候,他却忽然抱住了乔七月,将脸埋进乔七月的脖颈间,喃喃道:”“果然,还是小丫头闻起来比较香,对,对就是这个味道,真特码香呀,老子真是太喜欢了……”说着话,就开始上下起手。跟乔七月梦里头看见的差不多,只不过是真实的乔望,倒是没着急欺负乔七月,而是跟她说了自己欺负小慧的经过。乔望在荒地里头遇见了独自回家的小慧,就将小慧弄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因为小慧反抗的太激烈,乔望就将小慧给掐死了,然后,对着小慧的尸体折腾了半天,就将小慧给扔到了山里头一个枯井里头。那天的雨下的很大,那个枯井又是在很荒芜的地方,若是乔望不说,估计就不会有人知道小慧在那里边。也是因为乔望的这些话,乔七月才会将刀子插进乔望的脖子里头。救了自己的同时,也算是给小慧报仇了。只是从那天开始,乔七月就开始发高烧,她一直病着,乔望又死了,根本就没人知道小慧去了哪里,再加上,乔家的这件事情比较大,十里八乡的都在议论他们的事情,至于小慧,除了她父亲林奇,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林奇找了小慧很多年,最后不得以失踪做了悬案。直到一个月之前,李凤莲忽然去找了林奇,她跟林奇说小慧在枯井里头,还跟林奇说:“林警官,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七月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要找她了好不好?”
林奇倒是想要找乔七月,多番打听,知道乔七月如今的身份,也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至于李凤莲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那是因为乔七月发烧的时候,说胡话说出来的,只是,后来她忘记了,但是李凤莲还都记着。回到李凤莲的院子,天都黑了。杨阿四跟乔七月说:“若是你不想在这个地方待,就跟二爷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不管是小慧,还是林叔叔,还是你妈妈,七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这些事情,都不应该跟你有关系,你走吧,赶紧走吧……”乔七月倒是冷静了很多,歪着头笑:“阿四哥哥,你先走吧,我想要在这里待一会,我想要好好想一想当年的事情……”杨阿四无奈,看了厉云霆一眼,就真的走了。他前脚走,后脚,乔七月就继续抱着铁锤去砸墙了。厉云霆也不阻拦,只是看着她做这一切。等乔七月累了,他就代替乔七月去做这些事情。最后,俩人将一面墙给敲碎了,然后,就的看到了白骨,累累白骨,只是看不到具体的形状了。手不像是手,脚不像是脚,乔七月知道,乔望的尸体没有入土为安,是李凤莲将他给肢解了,然后直接就埋进了这厨房的墙壁里头。看着地上的累累白骨,乔七月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顺着脸颊哗啦啦的落下来。厉云霆给宋辞打了电话,让他将乔望的尸骨给处理了。宋辞来的很快,天都没亮,李凤莲的院子就恢复如初了。厉云霆陪着乔七月坐了一个晚上,见她一直不说话,就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看看林叔叔……”厉云霆嗯了一声。再一次出现在林奇跟前,林奇好像很吃惊,笑着问乔七月:“你怎么又来了?是事情没弄明白吗?”
乔七月摇头,红着眼眶笑:“林叔叔,你带我去看看小慧好不好?我想她了……”林奇一下子就破防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看她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她都不记着你了……”乔七流着眼泪笑:“林叔叔,小慧一定会记着我的,我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啊,你就带我去看她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她了……”林奇见说不过乔七月,只得带着她出了门。车子一路上山,俩人都是无话。乔七月知道,这里的墓地都在山上,几天前,她才来这里安葬李凤莲,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更没想到,小慧的墓地就在李凤莲的墓地旁边。乔七月看着墓碑上,小慧的小脸,哭的不能自已。林奇夹着烟叹气:“其实,这些事情,跟你都没有关系,就是,我有点恨你妈妈,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让我的小慧在那枯井里头待了这么多多年,她该有多么害怕呀……”乔七月噗通一声跪在了林奇面前:“林叔叔,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小慧一个人走,都是我的错……”林奇弯腰将乔七月给拉了起来:“傻孩子,跟你有什么关心呢?那乔望想要欺负人,不管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在你们家里头,他都会做的,若他是清醒的,你跟小慧你们两个,怕是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七月呀,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们小慧报了仇,让那乔望死无葬身之地……”林奇的话让乔七月愣了一下:“林叔叔,你还知道什么是吗?”
林奇倒是没有隐瞒,他说:“乔望的尸体在你们家厨房的墙壁里头对吗?其实你说的都没错,李凤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不能容忍乔望入土为安,就连夜将他给肢解了,然后弄了个装着石头的棺材入了葬……”“那你怎么会知道?”
乔七月惊恐的看着林奇,这些事情,都是她做梦看到的,除了李凤莲,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乔七月知道了。没想到林奇跟没事人一样,又点燃了一根烟:“这些都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一个月之前,找到我,说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还跟我说了小慧的尸骨所在地。当是,我恨不能将她的脑袋给敲碎了,可是,她跪在地上跟我说,林警官,我跟我们七月,已经给小慧报仇了,然后她就跟我说了所有的真相,如今,在这里,在小慧和你妈妈的墓前,乔七月,我可以郑重其事跟你说,我已经放下了,我不怪你,也不怪你妈妈了,终究是我们小慧没有福气,没能跟你一样长大成人,还能结婚生子……”乔七月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林奇回头看了看小慧的墓碑,笑着将烟头给熄灭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你不是想要跟小慧说说话吗?你们聊一会吧,我先回去了,对了,七月呀,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回来了,这里终究都不好的记忆,你还年轻,好好的活着不是很好的吗?”
乔七月看着林奇有些佝偻的后背,不知不觉,眼睛就红了,她盯着面前的小慧看,墓碑上的照片是小慧小时候的照片,也不知道林奇是怎么保存的这么完整的。小慧微微笑,跟乔七月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重合在了一起。乔七月弯腰做了下来,她喊:“小慧呀,你恨我吧,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活过来了,我只想跟你说,你恨我吧,别让我过得那么好,恨着我,好不好?”
小慧依旧笑,像是没听到一样。厉云霆来找乔七月的手,她已经是躺在地上了,就躺在小慧的墓碑之前。厉云霆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喊她:“七月,你听话,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好不好?”
乔七月不言语,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小慧的笑脸,又看了一眼李凤莲的照片,再一次泣不成声。临走之前,乔七月在李凤莲的床头发现了一封信,她说。七月呀,宝贝呀,是妈妈不好呀,没能将你保护好,但是妈妈很庆幸,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还非常庆幸,你可以离开这里,找个爱你的人结婚,跟庆幸,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我最爱的孩子呀,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将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倒不是希望你回报我,若是因为,我养着你的同时,也是在救赎我自己呀。七月,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吧?你怪不怪妈妈呀?宝贝,我不能让你受到委屈,我想要多看你几眼,所以,我不敢将小慧的事情告诉她爸爸,也不敢将那个男人的尸体暴露在太阳底下。但是我庆幸,他死了,他没能欺负你,宝贝呀,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为什么要将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呢?我应该带着你的,带着你一起,而不知将你和那畜生丢在一起。对不起,宝贝,对不起,你能原谅妈妈吗?我知道,我没多少天日子了,因为我最近总是会梦到小慧。她总是跟我说“阿姨,我太冷了,我总是感觉到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我知道,终究是我欠了那个孩子的,可是,妈妈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哪怕是死亡。前些日子,我远远的看到了销毁的父亲,我没想到,他会老的那么快,佝偻着背,像是个老人。这么多年了,我都是躲着他,忽然感觉自己要死了,就不想继续多着了,他也是可怜人呀,自己是警察,孩子丢失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妻子因为这件事,跟他离婚了,他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知道,若是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他一定会恨我的,没事,我能承受的住,即便是他想要了我的命,我也都认了。就是宝贝呀,我想要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呀,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宝贝,从来都没敢这么叫过你,今天算是叫得过瘾了。好孩子,好好活着,将过去的那些腌臜事,都忘记吧,你本来就是有着美好未来的小姑娘,你应该是最骄傲的太阳,不应该跟妈妈一样,一辈子都在污泥里头打滚。这么多年,每一次看到你笑,妈妈都觉着,这日子是有盼头的。好孩子,不能再说了,妈妈走了之后,没事情,就不要回来了,好好的过日子,也不用来看我,我去找小慧赎罪了,希望下辈子,能将小慧也给保护好了。………信就是这样子结束的,没有问候语,也没有结束语。乔七月盯着信看了很久。然后起身对厉云霆说:“二爷,找些人过来,将这房子给推倒吧,让他们盖新的房子,房子直接送给阿四哥哥……”厉云霆什么都没问,点头就同意了。这一次离开的时候,乔七月又上了一次山,将李凤莲的信烧了,然后还将乔望的骨灰洒到小慧的墓前。她跟小慧说:“这么多年的委屈,辛苦你了,我要走了,以后怕是不回来了,若是你还记着我,再一次见到的我的时候,记得跟我打招呼……”回到禹城之后,乔七月拜托白起帮林奇升了职,看着报纸上,林奇的笑脸,乔七月的心里舒坦了一些。很多年之后,有一次,乔七月坐飞机出国。在非常遇到一个比乔岁岁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隔着好多人看乔七月,微微笑的样子,让乔七月很久都没能释怀。那小姑娘下飞机的时候,还专门跑到乔七月跟前,笑眯眯的跟她说“阿姨,我记着你的,你看,我来跟你打招呼了……”等到乔七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倒不是找不到,她有的是钱,只要买通航空公司的人,她就能知道那小姑娘的是谁,但是她没有,她跟自己说,你看,如今,都挺好的,不是吗?她非常守信用,过来跟你打了招呼,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这么过去不就好了嘛?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如今的乔七月沉浸在悲伤里头,一个多月都没缓过劲来,好在身边有三个孩子闹腾着,她没有再反复发烧。也许,大家说的都是对的,过去的事情,就留在过去好了。一个月之后,悄乔七月正跟乔岁岁在阳台晒太阳,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她拿起来看了看,是杨阿四,他站在李凤莲的院子中间,不过,房子不再是以前的房子了,新盖的三楼小洋房。还挺洋气。杨阿四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站在楼前,笑的很开心。只有一张照片,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乔七月看了看,微微笑着将照片给删除,然后将杨阿四的电话也个拉黑删除了。也许,终究是过去了,不是吗。最近,厉君柳的状态好了很多,时不时的过来跟乔七月分享一下教育孩子的心得。那厉果果,在厉君柳的教育下,倒是懂事了不少,但是,厉君柳不在的时候,她已经是飞扬跋扈的。乔岁岁总是在背后说她是个会变脸的小妖精。乔七月就瞪她::“不要胡说八道,小心姑姑伤心……”乔岁岁就冲乔七月扮鬼脸:“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姑姑是不会知道的,妈妈,你可以一定不要告诉姑姑呀,不然,我就惨了了……”乔七月无奈的的笑了笑。忽然手机又来了一条信息,是个不认识号码,也是一张照片,不过跟李凤莲没有关系,是乔七月上一次出国之前,带着三小只去游乐场的照片。照片里头有个人,乔七月记得很清楚,李静?黄伟业那个没入门的儿媳妇,黄芷陶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