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林翰,看到他的时候,厉云霆的眼睛眯了眯,乔七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是那样子想的,但是,你不能这个时候去质问,你也看到了,白起都进了手术室的,柳柳的情绪了不稳定,即便是要问,也过了这几天好不好?“厉云霆的眉头紧皱:“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林翰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七月,我们要阻止,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分开的……”乔七月看了厉君柳一眼,她见林翰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可是,不管是她跟厉君柳怎么说,事情都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厉君柳坚信自己找到了真爱,她能怎么办呢。无奈的看了厉云霆一眼,只说了一句:“行,你自己注意形势,不要刺激她了……”厉云霆嗯了一声,直接就朝林翰走了过去:”林先生,你好,我是厉云霆,柳柳的二哥,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厉云霆的手就那样伸了出去。林翰急忙起身,说实话,他的个头比厉云霆的高,但是面对厉云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低下了头,明显在气势上输了一点。厉君柳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下,察觉到厉云霆的不对劲,就站了起来,一把将林翰给拉到了身后:“二哥哥,你要做什么?”
厉云霆低头看厉君柳:“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人吗?““对呀,哪里不合适吗?二哥,白起刚刚进了手术室,这个时候,我不想跟你吵架,我相信二嫂也跟你说过,对,他就是我人认定的人,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反对,我就认定了他,若是你们在逼我,我明天就去跟他领证结婚……“厉云霆的嘴唇缠斗了一下,半天都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头:“好好,你很好,厉君柳你真的是长大了,没有人能管你是不是?“厉君柳仰着脖子看厉云霆,眼里都是泪水,显然,她也动了气。乔七月看不下去了,过来拉厉云霆:”二爷,好了,不要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柳柳是个大姑娘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你懂什么?乔七月,你什么都不懂,不要总是一副好心肠的模样,她不是你的妹妹,你不可能会真正的心疼她的……”厉云霆可能是太着急了,或者是真的生气了,竟然直接冲乔七月喊了起来。乔七月被他给喊的愣住了,半天没言语,拉着厉云霆的手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拿走,还是该继续拉着。厉云霆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道歉:“对不起,七月,我就是太着急了,你不要生气,你先去一边等着,等我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乔七月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但还是认真的点了头,然后走到了手术室门口,坐在哪里,一动也不动,她有点难过,厉云霆竟然说柳柳不是她妹妹,还说他总是衣服好心肠的模样。这话有点伤人了。她自认跟厉云霆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里头,对厉家的每个人,她都是尽心尽力,小心翼翼的,总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厉云霆会不开心。原来,在他心里,还是将一切都区分开了的,原来,他还是会认为,她乔七月只是好心肠,而不是真的将他厉云霆的家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一般对待的。低头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落在袖口上,将衣服都给濡湿了,她忽然想要回家去了。可是,想到家里的人,想到离开了这里,她也没有爸爸妈妈可以依靠,眼泪就更加不值钱了。哗啦啦的落着,心里的委屈,好像一瞬间就即将她给淹没了,然后,她就听到了厉君柳的声音:“厉云霆,你看看你自己,还跟我趾高气昂的,你看看你的妻子,你都做了什么?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自己都看不清楚你身边的人,你怎么可以在我这里说你看清楚了我的人?”
厉君柳的话,让厉云霆成功的从愤怒中脱离了出来,回头看乔七月低头无声的哭泣,仰头叹气:“柳柳呀,你是真的不懂呀,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呀,你怎么总是听不进去呢?”
厉君柳低头苦笑:”对,你们都是对我好的,就我不知道对自己好,可是,二哥哥,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多年,从十八岁开始,从厉云城欺负我开始,我就再也没有真正的体会过人生的滋味了,我就那样子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直到我遇见林翰,二哥哥,我知道了爱情的味道,我会开心呢,会激动,会想要为了他,跟自己所有的不好说再见,你说,这样子的我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让我改变呢?还是你们觉着,之前那样子的我才是你们眼里的乖孩子?或者说,你们都希望我这辈子就跟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呢?“厉云霆没想到厉君柳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一时间,也顾不去看乔七月,只是眯着眼睛盯着厉君柳看。厉君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泪,对身后的林翰说:“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呆着了……“林翰还想说什么,厉君柳抬头,泪眼婆娑的看他,林翰的心痛了一下,然后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的……”厉君柳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林翰消失在走廊尽头,厉君柳才回头看厉云霆:“二哥哥,我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你们担心他是来害我的,你们担心我跟着他会没有明天,你们担心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是不是?”
厉云霆沉默不语,但是他的表情已经承认了这一切。厉君柳苦苦一笑:“你们担心的,我都懂,我也想过他的身份,我也直接问过,可是,二哥哥,没用了,即便是你们猜想的那个样子,也都晚了……““什么意思?“厉云霆追问。厉君柳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脸色很白,像是病了一样,她说:“二哥哥,我早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跟林翰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路走的好一点了,可是没有办法,齐东尼留下来的人太多了,我处理不过来,我也见不过来,我认识的都没有不认识的多,我见过的就更少了,所以没有办法,我解决不了,只能面对……”“那你走吧,离开这里,柳柳,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可以丢在这里所有的一切,我给你找一个安静的国家,你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保证,你一定会遇见一个你喜欢的男人的,而且,那个男人也会爱你的……“厉云霆以为厉君柳会点头。哪里知道,厉君柳竟然歪着头笑了,她笑着摇头:“二哥哥,你想到太天真了,就算是我走了,那些人还是存在的,那些事情他们还是要继续的,不如我留下来,控制着他们,或者是慢慢的将他们给送走,送去其他的地方,做其他的事情,说不定这件事慢慢的就结束了,我也能给自己找一个不一样的路,若是我走了,那我这辈子,就只能是齐东尼的遗孀,那些非法的,那些害人的事情,都会挂着我的名字,改变不了的,我试过,但是不行,二哥哥,这应该就命吧……“厉君柳的话让厉云霆陷入了沉默,他一直都没过问过齐东尼的事情,他也一直都以为齐东尼死了之后,他控制的那些人都会慢慢的散开,消失,不见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齐东尼的凝聚力竟然会这么厉害,人都不在了,他们竟然还以厉君柳为中心继续这那些事情。紧紧是想想,他就觉着头大,那些事情,他都没有接触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厉君柳忽然冲他笑::“二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明知道是那样子的结局,不如,你就让我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的体会一下生活的意义吧,好不好?”
“你真没的爱他?“厉云霆沉默了好久,然后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厉君柳抿唇笑:“也许是吧,反正就是喜欢跟他呆在一起的感觉,我觉着挺好的……二哥哥,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好好过日子的……“厉君柳的话刚落,手术室的门就开了,然后谈话就这么中断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乔七月是最先站起来的,她的眼睛红红的,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了。所以,当厉云霆过来拉她手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大半夜的,何必闹别扭呢。厉云霆将白起的情况询问了一遍,不是太严重,但是需要养三个月,毕竟是伤筋动骨的了。厉君柳低着头看白起:“爸爸,对不起……“白起看了他一眼,可能是麻醉还没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手术结束之后,厉君柳就让乔七月跟厉云霆回去:“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不用所有人都守在这里的,你们的事情都很多,孩子还在家里,这里有我,我一会再去请一个护工,能忙过来的……“乔七月还想说什么,厉云霆已经拉了她的手:“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一点,有哪里照顾不过来,就给我们打电话,吃饭的话我会安排阿姨给送过来的,你就只管照顾好他就行了……”厉君柳点头同意了,出了病房的门,乔七月就问厉云霆:“她一个女孩子,可以吗?”
“给他们父女一点时间吧,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白起这一次是气的不轻,竟然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该给他们一点时间,好好的将话给说开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了……“乔七月哦了一声,还想问什么,厉云霆忽然问她:“心情好点了吗?还生气的气吗?”
乔七月就低了头,不生气怎么可能,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有一点难过,就好像是忽然见被全盘否定了,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否定的,难过肯定是要有的。见她不说话,厉云霆就叹气:“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七月,那不是真心话,只是因为心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是这个样子了?不管是说什么,不管多着急,一定会认真思考以后再好好说话……“乔七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虽然冷了,但是天气很好,头顶有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她搓了搓手说道:”二爷,你跟我说,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还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呢……”厉云霆自然的拉起乔七月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你想听好听的话,还是想听实话?”
“所以呢?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乔七月歪着头问。厉云霆轻笑:“也没什么不一样,你若是听好听的话,我就温柔一点,深情一点,若是你想听实话,那我就跟你叙述一下事实……”“那你跟我叙述一下事实吧?看看这么多年了,我到底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厉云霆也仰头看天,然后慢慢的说道。他说,七月呀,你还记着吗?那一年的夏天,天气很热很热的,但是酒吧里头的冷气却吹的很足,即便是我穿着西装,也感觉不到热的感觉。我只记着自己很难受,好像是随时都要死的感觉,然后,我就看见了你,你穿的是紧身的牛仔裤,纯白的体恤,高高的马尾辫,一看就是很干净的女孩子,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没有打算找你,我觉着,像你那么干净的女孩子,不应该跟我污浊的人生纠缠在一起,是的,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到处都是污浊,我看不清楚未来,看不清楚希望,只是感觉很难过,很痛苦。可是,那个卫生间里,除了你,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我跟你说:“帮我开车,我给你五万……”五万块钱,还不够我买你双鞋子的,但是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惊喜,甚至看到了所谓的希望,你答应我了,答应的很爽快。那些人追上来的时候,你都没有后悔。其实,你一直都不知道,你开车的时候,我偷偷的看过你的脸,然后,我就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柳柳,也是有好看的人的,你的美跟柳柳的不一样,柳柳就像是长在我身体里的血肉一样,但是你不是的,你像是一条长了无数腿脚的虫子,在我看你的那一瞬间,一点一点的咬开我的皮肉,慢慢的钻进了我的心里,然后我就再也拉不出来了。厉云霆说这些话的时候,乔七月一直低垂着头,她一直都没问过厉云霆那天的事情。她一直都以为,厉云霆并没有记住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不知道,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像是一条虫子,钻进了厉云霆的心里。见乔七月不言语,厉云霆就继续说。他还说,我不知道厉云城会那么无耻,但是,后来的很多日子,我又感激他那么无耻,让我在遇见你的那个晚上就拥有了你,七月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又罪恶的庆幸,多好呀,她是我的,那么美好的女孩子,竟然会是我的人,那种感觉,我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再后来,我失去了双腿,灰暗的日子里,我觉着自己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可还是你,你将厉晖晖留给了我,你知道那三年的时间里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若是没有厉晖晖,可能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了,所以呀,七月,不要怀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陪我到走过的那些日子,在我的人生中都是独一无二的。乔七月依旧不愿意,但是眼睛却不经意的红了,那些日子呀,她也是过的暗无天日的呀,好在,有了一个乔岁岁,才坚持了那些看不见希望的日子。厉云霆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忽然说道:“七月,你知道吗?在你没生孩子的那些日子里,我自杀了很多次……”乔七月猛的抬头,这些事情,还从来都没人跟她说过呢。厉云霆温柔看他,眼底都是缱绻,他点头:“那个时候,除了死,我再也想不到别的事情了,我每天每天,都想死,自杀了好几次,都被爸爸的人给发现了,后来,厉云城跟我说,你怀孕了,还是三个孩子,当个厉云城踩着我的腿,趾高气扬的跟我说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从此我就认真吃饭,配合医生的训练,然后,在厉云城要将你和孩子给烧死的时候,将你们给救了出来,只是,那个时候都我力气太小了,我不能跟厉云城对抗,不能跟爸爸对抗,为了你能好好的活着,我只能将你们送走,一走就是三年,不管不问,七月。你会恨我吗?”
乔七月直接点了头:”恨过呀,所以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拼了命的跟自己说,不能恨,不能恨,为了岁岁,为了钱,不能恨你的……“说完,看着厉云霆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二爷,你看,不经意间,我们都走过了那么多年,我都快要忘记当年的自己了,你不知道,当年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回家的?“厉云霆不说话,等着乔七月的答案。乔七月继续说:“我也说不明白那是什么心态,按理说,我们不是情侣,不是夫妻,因为被人算计,刚毕业的我就体验了人生的险恶,还有了孩子,你不知道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感觉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都女人,幸亏有妈妈,她虽然埋怨我不懂事,但还是帮我照顾岁岁,日子就那样子过着,直到岁岁生病,二爷,你知道吗?回南城之前,我抱着乔岁岁在医院32层的天台上站了一个晚上,我也想死的,抱着乔岁岁一起,可是,没有,我在那个天台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跟自己说,我应该去找你,找你要那五万块钱,找你出钱给我们岁岁看病……然后我就去了……“厉云霆伸手将乔七月抱进了怀里,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恨不能将乔七月给勒紧身体里去。乔七月也不言语,彼此沉默了很久,厉云霆哑着声音说道:”七月,真好,真好,你来找我了,你知道吗?在医院看到你,我激动的都要晕倒了,可是我不敢说话,我害怕一开口,你就会害怕的离开南城,离开我,我害怕你一离开,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乔七月的手搂着厉云霆的腰,她在叹气,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忽然之间,就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跟厉云霆的心贴在了一起。忍不住抬头看他,可是一抬头,呼吸就被厉云霆给夺走了,他好像是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她抬头,然后给她一个深深的吻。这个吻开始的很匆忙,但是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乔七月的脑袋都缺氧了,软绵绵的窝在厉云霆的怀里不说话。厉云霆让司机将车开走了,他说:”七月,今天我们走路回去好不好?正好看看这禹城的风景,我在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不过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过这里的风景呢……“乔七月同意了,说实话,禹城市个非常美丽的城市,到处都是法国梧桐,这个季节,叶子全部都黄了,晚上的时候,环卫工也休息了,地上铺满了黄色落叶,踩上去的时候,咯吱咯吱的,听着很舒服。厉云霆忽然开口:”七月,我知道,你跟柳柳关系很好,我也知道,刚开始的那一年,你是讨厌她的,这些,都是因为我对吗?”
乔七月都快要忘记那些日子了,低头苦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缘无故的说那些做什么?“”不是无缘无故的,七月,柳柳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是因为林翰吗?”
乔七月反问。厉云霆摇了摇头:”林翰不过是要给介质罢了,没有他,也会是别人的,这件事,归根到底是齐东尼,可能柳柳从来都没跟你说过齐东尼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齐东尼竟然将那些违法的事情全部都留给了柳柳,之前柳柳不知道,最近,她才知道,那些她没见过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打着她的名号继续在活动…“”不是,不是,二爷,这件事不对呀,柳柳之前跟我说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她跟我说,齐东尼给她留了很多钱,给她留了很多人,但是不包括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呀,都是干干净净的钱财,都是干干净净的人……怎么忽然就这样子了呢?”
厉云霆苦笑:”柳柳之前的想法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七月,我们应该对她好一点的,再好一点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过问她的私生活了,那个林翰,她要是喜欢,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反正也没有多少好日子了,最后的这些时间,让她开心一点好不好?“厉云霆的语气是挫败的,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乔七月愣住了,好久才急切的问道:”二爷,不对呀,这件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呀?不应该的,齐东尼那个时候明明是喜欢柳柳的,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柳柳的呀,是不是哪里错了?对,对,肯定是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