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谨再次被噎,怒瞪向身后苏家人。苏长牧当即会意,高声道:“给我把苏家人带回去!”
顿了顿,“再将四皇子请回去。”
苏家急于讨好镇南王,若绑架一皇子回去,可是大功一件。冷君凌带苏云华退到马车旁边,黑衣人与苏家侍卫打成一片。苏长谨带来的人身手不差,竟与黑衣人打成平手。且苏家侍卫人多势众,黑衣人趋于下风。苏云华小嘴一抿,瞥向冷君凌,似乎在说他的人也不行,弄不好还要亲自上手。冷君凌不怒反笑,示意她朝前方看去。黑衣人齐齐后退,站位看似寻常,却又暗藏玄机。苏家侍卫乘胜追击,与黑衣人再次打斗在一起,分明与八个人战斗,却像与八十个人打斗似的,顾了上盘失了下盘。少顷,苏家侍卫便倒下数半。苏云华眼底尽是错愕,适才那是什么阵法?冷君凌今年十几岁?手下竟有这样一批人,前世她怎的未发觉,莫非前世交手时,他没有使出全力?是了,前世她死后他忽然出现,且将她带出皇宫,要知道将一具尸体从皇宫带出去,绝非易事,他却做到了。看来他真正实力,也绝非前世所展露的那些。苏家侍卫越发无力反击,苏长谨面色难看至极,竟纵身而起,径直冲过来,一掌拍来。苏云华来不仅反应,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肩上一重。说时迟那时快,苏长谨一掌冲来,挡在苏云华身前的竟是白落芸!后者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她肩上。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仅苏云华愣住,连苏长谨也是一愣。冷君凌最先反应过来,指尖在白落芸身上轻点几下,封住穴位。苏云华后知后觉看向苏长谨,杀意乍现,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冷声道:“苏长谨,我娘若有一点意外,我定要你苏家陪葬!”
前世她如此愤怒憎恨,还是将死之时,没想到重生不久,这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找上来。说罢,便驾着白落芸朝马车走去。后者却拉住她的胳膊,看向苏长谨,轻咳两声:“长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拥立镇南王,那可是千古骂名……”痛苦与憎恨交织在脸上,她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死盯着苏长谨。他面色决绝,眸光冷厉,毫无情分:“镇南王称帝,谁敢辱骂?白落芸,我娶你为妻,才要被族人耻笑!若不能将你们带回去处置,只能让你们永远闭上嘴巴。”
其狠厉决绝,倒不像是夫妻之间,更像十世仇人。白落芸遭受打击,咳出一口血,当即晕厥。苏云华只觉身上一沉,看向苏长谨。后者心头一惊,眼前当真是他的女儿?她才这么大,竟有如此大恨?冷君凌朝黑衣人使个眼色,一人走上前将白落芸抱到马车上,且坐在车夫的位置。三人相继上了马车。苏长牧心头一急:“大哥,他们要走,我们……”苏长谨抬手制止他的话,眼眸一眯,神色阴晦。马车上,气氛阴郁。苏云华抱着白落芸,神色平静得可怕。冷君凌皱着眉,道:“轻风,去找陆神医。”
轻风微怔,旋即改了路线。凌天国上至九五至尊,下至流浪乞丐,无人不知陆神医威名,多少女子求病,只为让他医治。国医圣手,妙手回春。沂水弦歌,君子如珩。提起陆神医,无人不知这十六字。只是本事越大的人脾气越古怪,陆神医治病,价钱贵的让人瞠目咋舌,且随心所欲,不顺心思,皇帝老儿来了也不治。性格如此,偏生无人敢惹。轻风记得陆神医三日前便散出消息,半月内不医治任何人,他要修身养性。眼下主子将人带去……怕是又要惹的陆神医不悦。马车停在神都郊外一处府邸前,府门紧闭。轻风抱着白落芸上前敲门,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我家公子不出诊,你们请回……”话未落,冷君凌一脚踹开门。管家面色慌乱,从地上弹起来,声音抬高几度:“你们,你们干什么……”定睛一看,神色一惊,“四,四皇子,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公子说过不见客,您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冷君凌好似未听见这话,从他身旁走过,带着轻风直奔后堂。走过九曲八弯的回廊,穿过一月门,视野开阔。遍地杂草,只一小路通向竹屋。管家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跟着,见他们要闯入竹屋,忙喊一声:“公子,四皇子硬闯药园……”余下的话未出口,竹屋的门从里面拉开,一月白长衫的男子飘出。是飘,而不是走。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貌若谪仙,神色漠然。此人只应住在天宫,脚踏祥云,可不正是要飘出来的。陆神医一出现,风声停止,竹屋镀上一层光。所谓蓬荜生辉,也不过如此。他轻轻扫过轻风,侧过身,薄唇轻启:“进来吧。”
声音如山间清泉从高处流下,清脆悦耳,又教人如沐清风,夏日的*消减大半。冷君凌牵着苏云华的手进去,后者未挣脱开,也无心多想,便由着他去了。他看着轻风将白落芸放在床榻上,道:“陌然,这位是云华的母亲,适才与苏家主交战,被误伤了。”
陆陌然微不可见的一点头,上前号脉。少顷,道:“伤及内脏,需用修宁丹疗伤。”
修宁丹?苏云华下意识询问:“修宁丹要去哪里找?白家有吗?”
白家乃行医世家,收纳世间各种罕见药材,兴许会有。岂料陆陌然看也未看她,续而道:“整个神都也只剩一颗,可疗伤。”
话到最后重新申明,只有修宁丹能救白落芸。冷君凌眉头微皱,稍作思量:“修宁丹在苏府?”
苏云华一抿唇,见陆陌然未应声,心下了然。苏家人恨不能将她带回去家法处置,苏长谨对她娘更毫无情面,若去要,定拿不到,且这药听来便罕见珍贵,怕是不好弄到。冷君凌见她微皱着眉,也未多想,道:“今晚我陪你去,”看向陆陌然,“苏夫人便拜托你照顾了,苏家人正在找她。但应当不会找来你这里。”
陆神医与世无争,谁会想到白落芸会在这里。陆陌然默然,半响,淡淡道:“苏家与镇南王同流合污,你小心。”
全然不顾及这里还有一苏家人。听他这话锋也是对苏家厌恶至极,苏云华反而放心的多。夜如泼墨,乌雀择枝而栖。月光穿过枝丫,黑愣愣的树影倒映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