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秀才,行事不算老练,甚至偶尔有些冲动,但人品端正,富有正义感;就拿这次赋税之事,他千里迢迢赶赴杭州城来鸣冤告状,其实与他自身干系不大。您也知道,大新王朝的律法,对于有功名在身的人是免了杂税的,但他并没有明哲保身,而是为了一方百姓生计,不顾个人安危及前途,依旧义无反顾的来到了杭州城。”
周善缘点头。上官瑜笑了笑,道:“为人处世虽不够老练,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官场历练,好在,并不是个只会读书的榆木脑袋。”
“看来瑜儿对他观感不错。”
周善缘道。上官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笑道:“若他以后初心不变,应该是位好官。”
周善缘沉默了一会:“那他家里情况呢?”
上官瑜一怔,微微闪过抹异样,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周善缘,想了想,才道:“据瑜儿所知,他父母健在,上头还有兄嫂,不过因为他未成家,如今一直住在家里,范家并未分家。”
“二舅舅......”上官瑜刚开口,周善缘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率先开口打断了她欲出口的话:“你是想问,为何我突然对那范公子这么感兴趣?”
上官瑜讪讪,笑着老实点了点头。周善缘没打算瞒着她,试探问:“你觉得他做你表妹夫如何?”
表妹夫?上官瑜有瞬间茫然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茫然又变成了震惊。周善缘解释道:“那天皇上突然召见笍儿,着实吓了我们一跳。虽还没弄清楚皇上此举何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和你外祖父他们商量了下,想赶紧替笍儿找门合适的亲事定了,省的夜长梦多。”
他道:“今日见那范公子一表人才,面对皇上也能不卑不亢,突然便兴起了这念头,想着你应该对他比较熟悉,便来问问你意见。”
上官瑜稳了稳心神:“您想要让笍儿嫁给范黎?”
周善缘道:“若是那范公子愿意进周家为婿自然最好。”
上门女婿?“不过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笍儿嫁他也可以。”
周善缘道,“若你是男子,二舅舅肯定让你先去探探那范公子的口风。”
他叹了口气:“眼下,又着实不便与他单独联系。”
上官瑜觉得像是有群乌鸦从头顶“呀呀呀”飞过......她是蛮欣赏范黎的正直,但从没想过与他成为姻亲呀。“二舅舅,此事是不是先问问笍儿的想法?”
范黎再优秀,家世摆在那。笍儿对于未来夫婿那般期待,可会对范黎这样的男子满意?周善缘却似一惯的大家长做派,摆手道:“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妹,从小被娇惯长大,心性还跟孩子似得,能懂什么。”
上官瑜讪讪,总觉得二舅舅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二舅舅,有些话,瑜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舅甥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只管讲。”
“恕瑜儿愚见,眼下,不管是上官家还是周家,都最好不要与范黎扯上任何干系,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上官瑜道,“若想要此次赋税一案秉公办理,范黎只能是楚家村的范黎。”
周善缘自然很快明白外甥女所言何意:“舅舅也没想着这般急,等此事过去,再考虑结亲之事。”
上官瑜还是摇了摇头:“范黎已在皇上面前露脸,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若发现他竟然成了周家的女婿,您说,会不会有人利用这一点,在适当的时候,重新翻起赋税之案做文章?”
周善缘一顿。的确,若范黎变成他们的人,赋税一案的性质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届时皇上会不会另生疑虑?皇上对于时庸的忌惮和猜忌,他多少知道一些;而且,近两年,随着几位皇子年岁渐长,争斗也是愈演愈烈,朝堂之上派系复杂,皇上应该已有所察觉,这次与时庸的谈话中就能听出一些。若真是如此……本来单纯的一件赋税案,沾染上党争……周善缘心里一激灵。怀疑的口子一旦打开,只怕就会愈发不可收拾了啊。“是二舅舅思虑不周,此事从长计议吧。”
周善缘最后叹息道。上官瑜知道二舅舅已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没再多言:“二舅舅,若没其他吩咐,瑜儿便先告退了?”
周善缘道:“去吧。”
上官瑜站起,含笑福了福身,转身走出了茶室。周善缘看着自家外甥女远去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自己真是越老越糊涂,若没有瑜儿提醒,差点就出了大事。心里又忍不住惋惜的想:瑜儿怎么就不是男子呢?本来该多好啊,又聪慧,又识大局,更主要的他家妹妹有儿子养老送终,上官长房也后继有人了。哎~真就应了那句话,自古世事难两全。又忍不住想:范黎不行的话,得继续另寻良配,杭州城中如范黎这般合适的年轻人,他真就还没遇到过。周善缘一个人坐在茶室,默默待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