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回府,已是月上重楼。今日父皇兴致颇高,几位皇子和众大臣投其所好,热情奉承,把酒相陪,他也跟着喝了不少。在外院洗漱了一番,总算去除了一些身上酒气。他换了一身干劲的新衫准备回内院,阿魅突然求见。萧衍微微蹙眉:“何事?”
阿魅拱手道:“主子,暗卫稍早来禀,楚修染并未入驻近郊那处驿站,太子的人扑了空。”
萧衍挑眉,立刻听出了他言下之意:“老二的人抢先了?”
阿魅应道:“是,一起侯在驿站的人应是假象。”
他道,“二皇子那边早已在各个关口安排了人,只要楚修染一行出现,便逃不出他的眼线。”
萧衍唇角勾了勾:“倒是小看了老二。”
阿魅斟酌了下,继续回禀:“二皇子托人在东市花重金采买了一匹汗血宝马,打算赠送楚修染,只是那马还未完全驯服,所以当他的人将其牵去送楚修染时,出了点意外......”萧衍剑眉微蹙,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以他对阿魅的了解,如果只是寻常意外,他不会刻意提及。阿魅斟酌了下:“那匹马突然发狂,一瞬间就挣脱了那些人的牵制,在街上横冲直撞……差点,就撞到皇妃所乘坐的马车。”
说完,他快速看了眼主子。果然就见萧衍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阿魅赶紧补道:“好在有惊无险,未等暗卫出手,楚修染已出面制服住了那匹野马。”
“楚修染?”
萧衍沉下的脸色顿时又添了抹阴郁。阿魅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只以为是主子在怪他们暗部护主不利,一时只敢低头应道:“是。”
“他见到皇妃了?”
阿魅顿了下:“应该没有,据暗卫所禀,皇妃自始至终都在轿内,并未露面。”
萧衍眉宇稍稍舒展了些:“知道了。”
语气淡然,倒是听不出情绪。阿魅又睨了眼主子神色,继续道:“主子,还有一事。”
萧衍:“说。”
阿魅道:“二皇子有意打算安排玄玉道长入宫,这两日应该便会有所行动。”
萧衍讥讽笑了笑:“这么迫不及待?”
阿魅不敢应声,默了默,试探问:“主子,属下要不要派人去阻挠?”
萧衍摆手:“不用。”
他道,“让暗卫盯紧了便是。”
他倒想看看,老二会做到何程度。阿魅应:“是。”
萧衍揉了揉眉心:“陆诀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阿魅回道:“是,已经到都城,陆非去接了。”
萧衍“嗯”了一声,没再多问。阿魅拱手:“属下告退。”
萧衍颔首,见阿魅身影消失,转身往内院走去......今夜月色很亮,昏暗的游廊中除了随风摇曳的红灯笼透出的烛光,还洒了一片明净皎洁的清冷月光。那轮明月犹如银盘悬挂于天际,仿佛离得极近。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竟已快到元宵......萧衍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眸看了眼近乎圆盘的明月,黑眸深邃幽远,难得染了丝优柔。楚修染已到都城,要不要同瑜儿提及此事?或者,再等等……他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内院走去.......刚进屋,管事妈妈压低声禀告:“皇妃许是有些疲倦,刚刚看了会书,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奴婢们不忍吵醒她,便让她在榻榻米上睡了……怕她受凉,奴婢拿了场被子给她盖上了,又多添了些炭火……”萧衍边听着汇报,边往里屋走去......越过门帘,一眼便瞧见榻榻米上隆起的娇小身影,他眸光不自觉柔和,朝管事妈妈道:“你们先下去吧。”
管事妈妈:“是。”
然后带着屋里的几个丫鬟退了出去。萧衍走至榻榻米前,低首看了一眼,榻上的人闭着眼,呼吸匀称,香甜酣睡,刚刚的声音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唇角不由微微轻扬,他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白皙娇嫩的脸,许是他手上凉意渗人,她在睡梦中不由蹙了下眉,呢喃了一声,直接翻身转了方向。萧衍讪讪笑了笑,收了手,没再闹她,弯腰,将她连人带被公主抱起,走向了床榻......翌日,艳阳高照。年关这段时日以来,上官瑜难得睡到了自然醒。映秋听闻动静,揭起床幔,走了进来:“皇妃,您醒了?”
上官瑜起身靠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殿下呢?”
映秋回道:“刚刚辰时过四刻,殿下一早便进宫了。”
上官瑜随意“哦”了一声,揭开被子,准备起床。映秋赶紧拿了衣裳过去,伺候她穿上;又从旁侧的衣架上去取来白色貂毛斗篷,正要过去替她披上……盼夏从门外匆匆小跑了进来:“皇妃——”映秋拿着斗篷,抬眸望去,不由瞪了她一眼:“多大了,还如此毛毛躁躁,年岁真是白长了。”
盼夏皱皱鼻子,朝她吐了吐舌头:“哎呀,这不是有急事嘛!”
上官瑜好笑的看着两丫头斗嘴,眸光跟着柔和了下来。重活一世,终究还是有一些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比如映秋和盼夏......如今的她们,能依旧鲜灵活泼的陪在自己身边,真的太好了。“皇妃,刚刚常德送来一封信。”
盼夏逗嘴归逗嘴,正事一向不耽误。上官瑜闻言,收敛了心神,伸手接过盼夏递过来的信。信封是那种眼下常用的款式,并无特别,她正反又翻看了下,封口处被浆糊牢牢固定住,正面写着“上官瑜亲启”五个大字。字体娟秀,像似女子的笔锋,但印象里自己似乎并未见过这种字迹。“常德可有说什么?”
盼夏道:“常德说是九门之人送来的信,皇妃看了信中内容便知晓了。”
上官瑜微微蹙眉,眸中闪过疑惑。映秋已经将斗篷替她披上,顺势打了结。上官瑜走至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拆手上的信,撕开封口后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