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静静听着,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迎合。严鞠薇着实看不惯她那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抿咬了下唇:“表嫂真是好福气,事事有表哥贴心护着。”
她的声音低柔含笑,听着像似小姑娘真心艳羡。上官瑜暗暗叹了口气,瞥了眼主座上柔妃的脸色,果真愈加难看了几分。一位嫔妃不明所以,笑看着严鞠薇,略带恭维道:“等你嫁得如意郎君,定也是这般好福气的。”
严鞠薇适时的羞怯红了脸。上官瑜顺势便看了那嫔妃一眼,若没记错,这位唐婕妤母家便是在福建一带,父亲如今官至千户所千户,正好在严家统辖区域。果真是要好好哄着严家大小姐的。其他嫔妃没有应和,今日能来此的,多是与柔妃关系亲和之人,肯定多少知道些她对于这位侄女的打算。若是寻常,她们附和几声也无妨,但此时挑起这话题,显然是不明智的,七皇子和七皇妃皆在,万一届时聊及了不敢聊的话,得罪了七皇妃,岂不自找麻烦?看看这七皇子对七皇妃的维护......她们还是安心喝茶的好。柔妃慈爱看了眼严鞠薇,然后意味深长道:“该是你的姻缘,旁人想抢也抢不走,就是月老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你也不用着急。”
严鞠薇细如蚊蝇轻应了声“嗯”。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哪听不出来言下之意,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上官瑜,却见她正端着茶盏,神色淡然,慢条斯理的吹了吹,浅啄一口,似乎注意力全在茶水上,根本没留意柔妃说的话。一拳打在棉花的感觉不过如此。柔妃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些,终于转向上官瑜直接开口道:“七皇妃,你如今怀着身孕,这种凉茶还是少喝为宜,别为了贪一时口腹之欲,就毫无节制的贪喝。”
萧衍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上官瑜已恭顺应道:“是。”
随即‘极为听话’的将浅抿了一口的茶盏搁下,眸光略过萧衍投来的视线,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别再火上浇油了。只是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柔妃的火气值照样噗噗噗往上升……却一时又挑不出上官瑜半丝错处,想要责骂几声都不行。在她看来,这上官瑜不愧是上官时庸的闺女,着实狡诈得很,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装着低眉顺目,不反驳不忤逆,一副贤淑乖巧、懂事隐忍的模样。她若再说话重上一些,可不就像极了传言中那些刁难媳妇的恶婆婆?自己儿子本就像被灌了迷魂汤,处处护着她,自己要是继续挑剔,只怕就要对她生分,届时愈加护得紧了。瞧瞧,自从这上官瑜怀孕,连来宫里晨昏定省都不让。她还是后来才知,是衍儿亲自跑去陛下那里求的恩情。不就怀个身孕,哪有人像她这般金贵?!哪个女子不是这般过来?想到这些,心口就堵得紧,脸色便又淡了几分。一时间,气氛莫名变得微妙起来......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萧衍瞧见,认出是萧鸾身边的。小太监见他看向自己,立马开心起来,嘴型说着十三皇子有找。萧衍微微蹙眉,想了想,跟上官瑜示意了下,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上官瑜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并没有阻拦:“嗯。”
萧衍起身朝柔妃告辞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见儿子离开,柔妃端着茶盏喝了口茶,那股子火气消不去,她气怎么也顺不了,于是重新将视线转向上官瑜。“听衍儿说,七皇妃自从有了身孕,身子便一直不适,时时呕吐不止?”
上官瑜恭敬笑回:“回母妃的话,前三月确实吐得厉害了些,不过如今已好多了。”
一个嫔妃闻言心有戚戚焉道:“这女子怀孕啊,真是看各人造化,有的人跟没事人一样,有的人就要受这孕吐之苦一直到生。”
唐婕妤道:“可不是,像我怀五公主时,该吃吃,该睡睡,时候一到,便生了;青姐姐你怀四公主呢,整日吐得昏天暗地,连床都几乎下不了,差点没将整个太医院搬你景青宫去。”
临了,不忘自我调侃道,“我生娃,人家都以为我生了个蛋,啪嗒一下就下来了。”
嫔妃们一听,纷纷捂嘴笑起来。柔妃喝了口茶,适时将打岔的话题又接了回来,状似继续关心上官瑜道:“你状况虽说如今好转,也不能疏忽大意,有了身孕可不比从前,不能太过劳累,饮食也要多注意。”
生过孩子的嫔妃们自然而然又谈起了自己当年怀孕时的情景,讲着讲着便又顺势开始传授起经验......柔妃并未阻止,看着倒更像乐见其成。上官瑜清眸几不可察的凝了下,事出反常必有妖,柔妃怎会突然转性对她关心起来?她可没指望因为自己怀了萧衍孩子,她便对她另眼相待!如果没有严家,没有严鞠薇,兴许还有一丝可能性,如今嘛……她掩下所有心绪,乖巧应道:“多谢母妃和各位娘娘的提点,瑜儿都记下了。”
严鞠薇指甲嵌进肉里,刻出了深深一道痕而不自知,她只觉喉尖像被堵了根刺,不明白姑母为何要如此关心上官瑜,眼下表哥又不在,又不用装给他看......难道姑母因为上官瑜肚子里的那坨肉,要改变心意了?那自己怎么办?她心里莫名就开始慌乱起来,不由快速抬眸看向柔妃,想从她神色间瞧出端倪。没想,正瞧触及了柔妃视线。柔妃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眸色一柔,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只是没等她弄清楚何意,就听她已再次开口朝上官瑜道:“你如今养胎为重,府上内宅事务不宜操持,本宫身在宫中鞭长莫及。”
她故作思虑顿了下,“这样吧,本宫让薇儿、还有本宫身边的林嬷嬷一道随你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