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马车上。林嬷嬷和两个稳婆乘一辆马车,三人一早被管事的突然通知要随殿下、皇妃去西郊别业,只是临到上车却始终没见到严鞠薇。林嬷嬷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严家小姐被留在府上打理内务,不随她们一道去。林嬷嬷听闻此事后,没再多言,一直到上了马车始终沉默没有开口说话。俩稳婆见状,也识趣的没有多嘴,其实她们心里多少明白,不过心照不宣罢了。不管此举是七殿下还是七皇妃的意思,这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严鞠薇奉圣意,明面上是来帮七皇妃打理内宅事务,实则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本以为这接下去朝夕相处,即便湘王无情,但总耐不住神女有意啊……没想到,七殿下竟是带着七皇妃来了西郊别业这边避暑,直接撇下了严家小姐。那严家小姐有苦还无处说,就算皇上和娘娘知道,也挑不理来为她说话。谁叫她是打着来帮忙打理内宅事务而来,不留在王府,难道还恬不知耻的跟来西郊别业?另一辆马车上。上官瑜此刻靠坐在萧衍怀里,像个兴致勃勃的孩子,未成婚的时候,几乎每年她都会随母亲去西郊别业避暑。可惜上一世嫁入东宫后,便再也没机会去过;今生,虽嫁给的是萧衍,不过如今西郊别业给了楚大娘居住,她便没再动过去哪里的念头,尤其萧衍似乎对楚修染颇有些成见,她不想他不舒服......没想到萧衍居然私下命人在西郊重新购置了一套别业,又乘着这样的时机,说想带着她去西郊别业小住,她心里自然欢喜,也知晓他此举的用心。严鞠薇之流,她虽未搁在心上,但若是每日都见上几面,再整些幺蛾子时不时来恶心一下,她大抵是做不到视若无睹,心情难免受影响。这样最好,眼不见为净。萧衍低眸,察觉怀中女子的好心情,唇角不觉跟着勾了勾:“别业还有些地方没有完全收拾妥当,不过已不影响居住,瑜儿若是喜欢,可以多住些日子。”
上官瑜轻“嗯”了一声,想到什么,问道:“殿下住在那边,岂不每日都要来回奔波?”
西郊可比不得重华宫,离皇宫足足有十几里路,他若要赶去早朝,半夜就得起床,一日便算了,日日如此,身体只怕吃不消。萧衍道:“我写了请假奏折已命人送去宫中。”
上官瑜:“……”她从他怀中稍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什么理由呢?”
萧衍挑眉,笑回:“炎热酷暑,恐担忧孩儿在娘亲肚里燥热不适,所以决定携家带口找个避暑之地静养身心,也让吾妻可以安稳养胎。”
上官瑜都能想象得到永兴帝拿到此奏折后的神情,不由好笑,开口打趣道:“父皇看到后一定摇头叹息,只怕对殿下您又要恨铁不成钢了。”
萧衍低眸凝着她,笑道:“这不是正好,省得他将歪主意打到我身上。”
上官瑜问:“你不去早朝没事吗?”
萧衍不甚在意道:“无妨,近来争来争去就那几件事,去不去、听不听都无所谓。”
上官瑜应了一声,没再多问。萧衍关心她身子:“坐了这么久马车,可有不舒服?要不要先停下来歇息会?”
上官瑜闻言,下意识抬手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笑着摇头:“不用,停停歇歇,到时候开始难受就麻烦了,现下感觉还好,直接到别业再歇吧。”
萧衍应道:“好。”
马车一路往西郊驶去,因顾忌着上官瑜有孕在身,比起寻常自是行驶的更加小心谨慎,所以直到临近午后,一行人才到达西郊别业。用过午膳后,萧衍带着上官瑜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顺便熟悉下环境;上官瑜发现此处别业与自家那处格局颇为相似。她突然想到什么,玩心一起,指着东南一处,看着萧衍道:“殿下,我们去那边看看?”
萧衍低眸睨了她一眼,看着她眸底皎洁期待的光,好笑摇了摇头,直接道:“这里没有密道。”
上官瑜那抹兴致勃勃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嘴硬嘟囔道:“殿下在说什么,瑜儿只是觉得那边景色瞧着不错,才想过去看看,而已。”
“哦,是吗?”
萧衍挑眉,“那看来是为夫会错意了,本来我还想问问瑜儿上官别业密道的构造,想让人依样画葫芦,在这里也弄一条呢......”上官瑜眼睛一亮,忙道:“殿下既然有此想法,瑜儿觉得甚好。瑜儿可以帮忙绘制构造图。”
萧衍笑点了下她额头,宠溺道:“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开始凑在书房,着手绘制密道图纸。上官瑜凭着记忆描述,萧衍便依样一点一点描绘在宣纸上,偶有偏差,两人便一道探讨新的办法,商量另一种可行性。日子如流水一般,却过得散漫而舒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同一时候的皇宫,此刻正是风起云涌,争斗不休之际。先有城西码头工人起义,牵扯出京都海防同知温洋贪墨,这么多年利用职务之便一直压榨底层搬运工,不只克扣工钱,还要他们上交保护费,搬运工苦不堪言,却苦以投诉无门,如今忍无可忍,群起激愤,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朝廷才终于重视了些,派了京兆府尹过去调查。原以为只是一件普通贪墨案,没想越审越深,实打实的证据更是轻而易举的就找了出来,京兆府尹总觉得事由蹊跷,连夜拟了奏折上报皇上。皇上看完奏折,压着火气,找来大理寺寺卿陆淙,命其与京兆府一道审理此案。温洋这些年除了克扣搬运工们所得银两,还私自提高海税,来往货船几乎无一幸免,要被剥近半层的利润给他,这还不包括一些商人为了行事方便,私下送他的好处。眼下那些证据账本一一摆列在陆淙的案桌上。粗粗算来竟有十来万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