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一道低沉温润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上官瑜一怔,随即神色一喜,转头看去——萧衍正大步朝她走来。上官瑜下意识的迎了两步。萧衍很快走到了她跟前。忆香笑嘻嘻的行了福礼,赶紧识趣得退到一边去了。“殿下忙完了?”
上官瑜看着几日未见,明显有些憔悴的萧衍,不自觉蹙了下眉,有些心疼。萧衍低眸凝着她,“嗯”了一声,然后抬手,直接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头紧跟着埋进了她颈项,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沁香令他整个人心神安定下来。上官瑜抬手轻抚上他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唇角轻轻勾起。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萧衍终于放开了她,深邃缱绻的黑眸带了丝促狭的笑意:“瑜儿放心,这娃出来前,密道和密室一定完工,绝不耽误瑜儿生娃。”
上官瑜被逗笑,轻拍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萧衍梨涡浅现,牵起她手,慢慢往正院走回去:“早膳用过了吗?”
上官瑜:“嗯。殿下呢?”
萧衍道:“急着赶回来,还没吃,要不瑜儿陪我一道再用些?”
上官瑜本想说刚刚吃的有些饱,现在还不太饿,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好。”
总觉得两人似乎许久都没一起用过膳了。萧衍神色愉悦。两人回到正院,早膳已备妥。忆香刚得了吩咐,先一步回来准备,眼下刚刚好赶上。萧衍替上官瑜舀了一碗南瓜小米粥,自己随后也乘了一碗......上官瑜端起碗,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软糯适宜,甜度刚好,可惜她肚子不饿,着实没啥胃口......她抬眸看了眼萧衍,他许是真的饿了,吃的很快,不过从骨子里透出的皇家礼仪,即便吃得再快,也不会弄出半丝声响,更不会狼吞虎咽,他吃东西怎样都是赏心悦目的。她意思意思小小吃了几口......见他用得差不多,干脆跟着搁下粥碗。丫鬟们过来撤了碗筷,替两人上了茶水糕点。“殿下是不是有话对瑜儿说?”
上官瑜端了茶壶替两人斟茶,状似随意道。萧衍含笑看着她,故作夸张的长叹息了声:“唉,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瑜儿。”
上官瑜将茶盏递过去,笑嗔了他一眼。萧衍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同她说起了近来发生的事。“太子未免太心急了些,他如今已是储君,先太子刚废,父皇就算为了稳固朝政,也绝不会轻易再行废储之事,动摇国之根本。”
萧衍眸色淡淡,半似讽刺道:“瑜儿,狗急了也会跳墙。”
上官瑜哼了声:“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如今倒是子先弑父了。”
萧衍闻言,默了一息。他明知老二会让玄玉动手,却并未阻止,一直在静等时机......他与老二其实又有多大区别?上官瑜睨了他一眼,心中多少了然,但有些事她身为旁观者不好劝。身在帝王家,集万千宠爱,有着世间最尊贵的身份,但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所有的关系又比这所有官宦百姓之家更为复杂、敏感、冷漠。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开口转移话题:“那慎家呢?慎呈光没留后手?”
萧衍道:“陆淙手上掌握了关键证据,慎家的精力一直放在了大理寺那边,而且父皇服食丹药中毒颇深,慎呈光不免掉以轻心了些。”
萧衍语气冷了些:“当时父皇若未醒转及时赶至金銮殿,传位圣旨一宣读,老二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王。”
上官瑜不予置评,问道:“陆淙大人还未找到吗?会不会凶多吉少?”
萧衍却完全不甚担心,甚至有着笃定的预知:“不会。”
上官瑜狐疑瞥了他一眼:“殿下是不是做了什么?”
萧衍微微挑眉,并未隐瞒:“只是顺手救了一把。”
上官瑜:“他伤得很严重?”
萧衍微微点了下头,却没有多言,端起茶盏喝茶。上官瑜轻嗤一声,揭穿道:“以陆大人的性子,即便只剩半条命,只要能动,爬也会爬到宣武门,怎会拖到如今都没有半丝踪影。想来……‘某人’故意为之吧?!”
她刻意将某人咬字重了些,明显意有所指。萧衍轻扯了下唇角,抬眸笑看着上官瑜,学着她语气,一字一句道:“‘某人’不过是不想大新王朝少了一个好官。”
“殿下是不想他坏了你的计划吧。”
上官瑜哼道。不过她相信他所说的原因也是其中之一,萧衍一惯是爱才的。萧衍道:“陆淙将那些证据呈于父皇,慎呈光以及他背后的慎家立刻就会完蛋,老二也将失去最大的助力,于我而言岂不好事?我何苦阻挠陆淙进宫面圣。”
上官瑜睨了他一眼:“殿下这是故意考瑜儿吗?”
萧衍挑了下眉,眸底满是笑意,戏谑道:“不,我只是想看看瑜儿是不是同为夫心有灵犀。”
上官瑜:“......”随即睨改成了瞪。萧衍笑起,梨涡浅浅,忍不住倾身,抬手捏了下那张微微长胖了些,白皙肉肉的脸,手感真好,于是忍不住又捏了一下。上官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抓下了他作恶的手,按在桌上。萧衍很好商量的随她握着,笑道:“瑜儿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这么做?”
上官瑜:“瑜儿没亲眼见着那些证据,但想来应该还不足以用来废除太子,殿下刚刚只说慎家会完蛋,却没提及太子,也许届时太子能利用其中的漏洞撇清干系。”
萧衍手指一点一点,眸中隐着赞许。“殿下想要的,自然是一击即中。”
上官瑜道,“一把剑悬在头上,人会害怕、焦灼、恐惧、无助,甚至会开始绝望;但一旦掉落,要么侥幸逃脱,要么死亡,无非两种结果。”
因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前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