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皱着眉,将药一口气喝下。南香赶紧递上一小碟糖果。上官瑜捡了一颗吃下,才看着南香笑着开口道:“马上就到婚期了,明日开始不准再过来忙活,安心去当个新嫁娘。”
南香一脸不愿道:“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等结婚那日,换上喜服,拜堂成亲就是了,您就让奴婢再服侍您几日嘛。”
上官瑜莞尔:“陆非肯定头疼的很。”
南香脸颊微烫,娇嗔了句:“他头疼什么……”语气却掩不住亲昵。上官瑜轻笑的摇摇头,道:“忆香过两日就回府了,顾妈妈也寻了两个丫鬟已经带来给我见过,看着蛮伶俐,再教两日规矩就会过来,你放心去成亲。”
南香心知上官瑜是为自己着想,心里虽不舍,却不想忤了她的好意,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不远处小丫鬟们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又哄堂笑了起来。上官瑜视线微偏,抬眸望了过去.......目光所及是不染一丝尘埃的蓝天,那棵已生长了几十年的桂花树下,五六个年轻活力的小丫头脸上扬着灿烂的笑,一点一点仔细摘着桂花,空气中满溢着桂花甜甜的香味。上官瑜的眉宇不自觉微微舒展,心底难得有了片刻的安宁。……十月的尾声,重华宫张灯结彩。上官瑜亲自送了自己的三个大丫鬟上了花轿,双方都红了眼眶。三丫鬟是不舍、是感谢。上官瑜则是欣慰,这一世,她终于能让映秋和盼夏好好活着,有了各自好的归宿;而南香虽然只相识了一世,却同她历经生死,她能得觅良缘,她自然也替她开心。萧衍也特意在这大喜之日,留在重华宫,送别了一众新人。“累不累?”
萧衍轻揽住上官瑜,低头问道。她刚刚哭过,眼睛此刻还有些湿红。这么揽着她,他发现短短几日她似乎又清瘦了不少:“最近可有好好吃饭?”
上官瑜鼻音有些重:“还好。”
顿了下,又回了他后面的问题,“一日三餐都没少。”
萧衍苦笑,真会避重就轻,他问的明明是有没有好好吃饭,她只道吃了,吃多少却半句未提。“走吧,我饿了,陪我吃一点。”
上官瑜想说,不是刚刚才用过膳,不过看他关切担忧的神色,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
......十一月始,上官瑜流产的事,上官家其他人陆续得了消息。先是上官又贤急急赶来了重华宫,隔日一早二房其他人也来了,上官锦玉已经出嫁,得知消息是在后面,便单独递了拜贴。看着整整清瘦了一圈,似乎只剩皮骨的上官瑜,上官锦玉的眼眶不自觉红了,她刚刚被诊断有孕,最是了解上官瑜的感受,却又不知如何劝说,她承认她不如上官瑜口才好,所以东拉西扯了一通,最后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临到告别,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上官瑜:“大姐,你是我们姐妹中最厉害、最坚强、最聪明的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不等上官瑜回应,转身,背挺得僵僵的离开了。上官瑜唇角勾了勾,心底流过一抹暖意。后来其他亲戚也开始断断续续过来探望,上官瑜不胜其扰,干脆称病谢绝见客,若是送礼过来的,只让管事的一一记下,然后依次回礼,也算权了礼数。这日,天气还算不错,太阳久违的露了脸。忆香陪着上官瑜在府中散步。门房突然匆匆赶来:“皇妃,有客拜访。”
忆香皱眉,斥道:“不是说了一律不见。”
门房忙谢罪,然后一脸为难:“来人自称皇妃的弟弟,所以奴才……不敢自作主张。”
上官瑜神色动容:“我弟弟?”
又琛?莫非是又琛?自从她嫁入重华宫,又琛来这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这两年他又被父亲送去了洛阳的嵩山书院,课业繁重,几乎连左相府都很少回,更别说重华宫。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是。”
门房回道。“人呢?在哪?”
上官瑜语气不由有些急切。“奴才让他在门外等候着。”
“快请他到大堂。”
“是。”
门房告退,先一步往外院跑去……上官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素色衣袍,犹豫了下,还是朝忆香道:“先随我去换身衣裳。”
忆香:“是。”
为了气色看上去好看点,上官瑜又让丫鬟化了淡妆,赶去大堂便稍稍耽搁了些时辰。一路走得急,临到大门时,她气息有些不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总算稍稍稳了气息,抬步走了进去。客座的太师椅上,此刻正坐了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一袭墨绿色深衣,灰色的披风被搁在了身旁扶手,正端着茶盏浅饮着……察觉到声音,他搁下茶盏,转头朝门外方向看过来。然后,就见那双漆黑得像是墨色点缀成的眼睛瞬间一亮,犹如阳光闪过湖面折射出波光粼粼的光彩。“阿姐!”
饱含了各种纷杂情绪,他开口唤道,并迅速起身,朝她迎去。上官瑜眸光微热,看着快步朝她走来的少年,一时只觉熟悉又陌生。他长大了,如今比她快高了一个头,原本稚气未脱的脸也已是少年模样。小时候因眉宇间总带了暴戾之气,又瘦得皮包骨似得,倒没人在意过他长相,其实他本就生得标志,如今眉眼长开,掩去了那份戾气,多了一份读书人特有的儒雅,倒真是整个都城少有的美男子。难怪刚刚进来,几个小丫鬟各个含羞带怯模样。上官瑜忽然有种吾家有郎初长成的自豪感。“琛儿。”
上官瑜笑唤了一声。姐弟俩互相打量着对方。上官瑜回神道:“快,坐下说。”
上官又琛点头:“好。”
上官瑜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上次听父亲说,你今年应是要到年底才能回?”
上官又琛低低“嗯”了一声,默了一息,才又接了一句,“原本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