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本宫并未受此事影响,后来也顺利成亲嫁人,如今还做了一国之后......所以蔺侍郎无需再为此事自责了。”
蔺荀默然。上官瑜继续道:“本宫知你雄才伟略,心怀社稷和百姓,刑部有你,一定会朗朗乾坤、愈加清明......但如今你为了那些早已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不惜抗旨拒婚,让自己深陷昭狱,将自己的理想抱负、将蔺家的前程尽数弃于不顾,绝对是愚者昏令所为,这不是本宫所认识的你。”
蔺荀眉宇微动,却依旧没有松口。上官瑜见他一副钻进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模样,心思百转,干脆换了话术:“蔺侍郎,不知你可有听闻,前阵子在宫中盛传本宫与你不轨的流言?”
蔺荀神色蓦得一沉,快速抬眸看向上官瑜。上官瑜见他反应,心中便有些了然,严家行事果然了得,想来那些流言暂时只让‘该听的人’听到了,毕竟有损皇家脸面,严家多少还是有所顾忌的。她唇角的笑意不免露了丝讥讽,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还略带自嘲揶揄道:“看来是未传到蔺侍郎的耳朵里......”蔺荀反应过来后,已迅速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朝上官瑜跪了下来。“微臣害娘娘蒙受不白之冤,微臣罪该万死。”
上官瑜故意质问道:“你死了,就能澄清流言了?亏你还是堂堂刑部左侍郎。”
蔺荀汗颜。只要事情涉及她,他就容易失去镇定。他闭了闭眼:“皇上突然赐婚,便是因为此事吗?”
上官瑜默了一息,微微颔首:“皇上赐婚确实太过突然,你心里有些想法也是正常......”想来连萧衍都没想到,那些流言并未传至前朝,蔺荀还未知情。“但皇上也是好意,他既是为了平息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也不想他倚重的大臣受此冤屈,赐婚于你,不是更代表他相信蔺侍郎你的为人人品?”
蔺荀眸底露出一抹苦涩,当真是造化弄人,想逃都逃不掉。上一世,他说服不了她偷生,亲手将那杯御赐毒药递到了她手上……这一世,他又怎忍心,因为他,令她遭受不该有的流言蜚语的诽谤污蔑?她是一国之后,这些流言极有可能成为伤害她的致命伤。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锦殊......罢了,上一世他们能相敬如宾的过一生;这一世,相信也能吧,他自当会竭尽所能照顾她,保她此生无虞。他拱手行礼:“臣会回禀皇上,愿意接受赐婚,请皇后娘娘放心。”
上官瑜闻言,微微勾了下唇:“本宫就知道,蔺侍郎深明大义,一定会做最明智的选择。”
顿了下,她还是不由多嘴了一句,“高小姐与你是良配,今日虽是皇上赐婚,但你相信本宫,你们一定会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子嗣绵延。”
蔺荀木然叩首:“微臣谢过皇后娘娘。”
上官瑜抬手:“蔺侍郎快起身吧。”
蔺荀踌躇了下,站了起来。上官瑜道:“蔺侍郎昨夜在牢里待了一宿,定是没睡好,今日先别忙着公务,快些回府歇着吧。”
蔺荀不知是不是真因为睡眠不足,整个人有些恍神,总觉得有什么事搁在脑海晃着,一时又理不出头绪,他凭着本能拱手:“微臣告退。”
上官瑜颔首。蔺荀转身,往外走去......殿外,罗公公笑容可掬的候在廊柱处,身旁还站了刚刚几个一道出来的大宫女。一见他出来,罗公公率先迎了上来,笑盈盈问:“蔺侍郎,如何?”
忆香领着其他几个宫女经过他身边,微微福身行礼,便径直往门内走去。蔺荀抬眸看向罗公公:“麻烦罗公公帮忙告诉皇上,臣蔺荀谢皇上赐婚。”
罗公公惊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呵呵笑了两声:“那感情好,感情好......奴才先在这恭喜蔺侍郎了。”
心里不由嘀咕:这蔺侍郎是出了名的犟,一旦认定的事,极少能令他改变心意,否则也不会干出抗旨拒婚的事来,皇后娘娘到底是如何劝说的?说实话,他去牢里带他来的时候,还在想,只怕又是白费一趟,自己等会八成还得往回送一趟......蔺荀面色淡淡,哪有喜悦二字可言,闻言,只是朝罗公公点头示意了下,随即抬步往外走去。罗公公见状赶紧跟上:“蔺侍郎现下想去哪里?”
蔺荀沉默走了一阵,不答反问道:“罗公公可是还有将本官送回昭狱的任务?”
罗公公忙摆手:“没没没,蔺侍郎哪的话。”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坤宁宫院门口,蔺荀突然住了脚步,罗公公也赶紧跟着停住。蔺荀侧身道:“本官要回府一趟,就不劳罗公公相送了。”
罗公公能在萧衍跟前服侍,自是机灵,闻言忙行礼道:“那奴才这就去禀明皇上这个好消息,奴才告退。”
蔺荀拱手示意了下,语气真诚了些:“有劳。”
罗公公呵呵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再次行礼后,告退离开……蔺荀随即也正准备离去,刚抬步,突然似想通了什么,豁得转身,朝院内看去,一向矜贵自持的脸上此刻瞳孔睁大,显得尤为不可置信......他知道刚刚那股一直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了……对于他和高氏的未来,她仿佛曾经亲眼所见一般。难道她也......他摇了摇头,极力想将这样荒谬的念头抛掷出脑海……但过往那些令他疑惑在意的事,却仿佛又在这一刻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而且,自己重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再有更荒诞的事出现……似乎也不足为奇?那时太子妃大选,他便有所察觉,除了自己外,他发现竟还有别的势力也在阻挠。